“這位姑娘也不錯,溫婉大方,是家中長女,氣質也好。”
空氣稍滞。
“還有這位……”
第三位千金還未介紹,謝弦深擡手,長指微彎點在其中一張照片上。
“她。”
這張照片是卻家的那位明珠獨女,卻盞。
而電腦屏幕顯示的被投資項目所屬公司,Rokori,隸屬卻家旗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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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了尋盎的建議,聯姻這事,還是當面問得清楚。
把卻盞送到地方,尋盎接到電話說有事情要先回去,降下車窗告别時讓卻盞幫她向外婆問個好。
“外婆,我回來啦。”
卻盞進門換拖鞋,手裡拎着大大小小的禮品盒子墜得肩膀疼,但她沒放下,看到外婆小碎步迎上去,“外婆,您看,這是我和盎盎為您選的一些補品,還有您愛吃的點心,瞧瞧,喜歡嗎?”
“喜歡,你和盎盎買什麼我都喜歡。”
小老太太喜笑顔開,問盎盎呢,卻盞說她臨時有事,下次有時間再來看您。
卻盞來的點兒再巧不過,晚飯剛做好,她們祖孫三個圍坐在餐桌吃飯。
“盞盞,美國那邊的飲食吃得慣嗎?”葉簪琳女士給卻盞夾了塊藜麥羅氏蝦,一塊不夠又再來一塊,生怕她的外孫女餓着。
“還可以,那邊主要是西餐。”
卻盞思維轉得快,情緒價值拉滿:“但我還是最喜歡吃外婆做的飯,想很長時間呢。”
“你呀,孩子樣,就會撒嬌。”小老太太唇角彎出弧,“以後我老了可不能做飯給你吃了,你去找你男朋友,讓他寵你。”
卻盞一頓,不用思考都知道外婆接下來要說什麼。
“找到男朋友了嗎,什麼時候把男朋友帶過來讓外婆見見?”
她口型咬字,沒發音,卻一字不差。
“又學我呢。”葉女士佯裝生氣,不樂意了。
“媽,先吃飯,盞盞剛回來。”母親白兮缦打圓場。
卻盞笑笑,繼續對外婆撒嬌。
碗裡的餃子放涼了些,卻盞夾起一個咬了口,動作倏然停住。
“怎麼了盞盞?”白兮缦察覺到她的不對勁。
“沒有味道……”
是餡料沒有味道,一口餃子咬下去像是在吃白面。
葉女士想起什麼似的,懊惱道:“哎呀,我忘記放鹽了,我明明記得放鹽了啊……”
擡眸,卻盞觀察到母親的神情。
眉眼所含的欣悅情緒,許是被這件突如其來的小插曲澆滅,堪堪變淡。
對上卻盞的眼睛時,這種情緒即刻消散,或者說,被隐藏。
她總覺得母親有什麼事情瞞着她。
事實而言,也确實有事情瞞着她。
“盞盞。”
等葉女士上樓休息,自知事情瞞不過,白兮缦歎了一口長長的氣:“你也看到了,外婆的記憶出現了衰退迹象。前段時間我注意到情況帶她去醫院做了檢查,診斷結果顯示……阿爾茨海默症。”
卻盞聽覺驟降,一瞬間耳鳴。
“外婆,她……知道嗎?”
白兮缦搖頭。
她隻對母親說身體健康,一切良好。
阿爾茨海默症是增齡性疾病,目前還沒有徹底根治的辦法,隻能盡可能延緩病情發展。
但随着時間推移,記憶障礙、失語、失用、失認等等症狀會逐漸加重。
卻盞不敢想以後病情加重的情況。
外婆最疼她,也最寵她。
老人家七十大壽的時候許了個願望,希望能參加她的婚禮,那時她還說,結什麼婚,要一輩子賴着外婆,外婆假意怄氣敲了敲她的腦袋。
外孫女有一個好的歸宿,是葉女士唯一的心願。
“你是我們唯一的孩子……”
“媽。”
白女士說什麼,卻盞都能明白,她也理解了為什麼從沒幹涉過她感情的父母提出聯姻:“我聽您的,聯姻。”
這一刻,聯姻對于她不是順遂的妥協,是她為家族、為自己做出的選擇。
……
卻盞回到自己住的平層。
倒時差,淩晨毫無睡意。
她打開酒櫃拽了一瓶Leroy Musigny,坐在島台邊給自己倒了杯紅酒,遙望着京城萬裡夜景,似是在想什麼。
台面上攤開許多照片,淘汰這個,不要那個,最後隻剩兩張。
手機聲響,微信進來一條尋盎的消息。
盎盎:【你真答應聯姻了?】
Freiheit:【那還有假?】
盎盎:【是什麼促使你轉變了心意,昨天不還說不結婚嗎?倒戈這麼快/震驚臉.jpg】
Freiheit:【聯姻而已,不用大驚小怪。】
卻盞知道自己自由慣了,可到頭來也不能隻為自己着想。
酒入腹,涼意浸染喉道,慢勁頭的Leroy Musigny帶給她的不是醉意,是刻骨的清醒。
将兩張照片一左一右放置。
左邊的照片,是孟氏集團的長子,孟撷。
右邊的照片,是她今天在機場遇到的那個男人,他是謝家長子,背景更硬。
她也知道了他的名字,叫,謝弦深。
原來他是謝弦深。
還真有點難選。
随手在抽屜裡拿來羅盤指針,把選擇交給命運。
卻盞撥動羅盤,指針快速受力打圈,半分鐘,速度漸緩。
直至停穩,指向——
同分同刻,手機屏幕燃亮,顯示一條好友驗證申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