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過了多久,一聲馬的嘶鳴聲打破了山崖前的沉重。
落櫻快馬奔來,下了馬,看見董澈橫躺在地上,呆呆的一個字都不說,其他三人圍坐在另一面,默默流淚。
落櫻走近崖邊,看了看側翻的那輛車,觀察了崖下的情況,靜靜伫立片刻。
落櫻走了回來,低頭看着躺在地上半死不活的董澈,道:“回去吧。她沒死。”
聶小裳在馬車翻倒那一刹那飛了出去,已掉下兩丈有餘,眼看就要墜崖。
如果是普通人,隻剩啊啊大叫等死,聶小裳卻在空中轉了個圈,腳點崖壁,翻身飛了上去。
如果連這點輕功都沒有,聶小裳也會讓那麼多人好奇卻又望而卻步。
她翻身上路,看見車被毀了,車轱辘斷成兩截,眼看是走不了了,心道:“果然都不靠譜,還得姑奶奶我親自上。”
看着四下無人,施展輕功,不走盤山小路,而是順着山體一路飛奔而下,遇崖則過,一眨眼的功夫已奔到山下。
到了一處平坦的岔路口,看看時辰,差不多了,等候片刻,果然有一隊挂着黃旗的馬車從另一條路上的急急奔來。馬車前是幾名騎着大馬的侍衛,頂冠、領口、袖口都有皇家侍衛的品級圖文。
聶小裳等馬車停下,上前說明來意。那名京官正因為時間緊任務重急得吃不下飯,下巴長了兩個大包,一聽是驕人巷赫赫有名的九尺潭醫館前來送藥,高興得忘了什麼禮儀,差點跳下車給聶小裳一拜。
他把生平所學贊美之詞全都用在聶小裳身上,收了聶小裳的右歸丸,在藥單上蓋上皇家禦印,付了銀兩,匆匆奔下一個州去了。
聶小裳仔細看看手上的銀契,一千兩。心道:“跑了一天,也算值了。”
天色已近傍晚,聶小裳完成了一件大事,不急不慢,信步而上,慢慢往回趕。
沒走多遠,迎面來了一輛豪華巨型馬車,兩匹精神矍铄的黑馬搖着鈴铛哒哒跑近。車頂上一股白煙冒氣。
聶小裳心下一緊:“着火了?這麼貴的馬車,燒了可惜了。”
那車跑到身側時,聶小裳叫道:“停車!停車!”
車夫猝不及防喊了一聲“噓”,車子跑出一段,兩匹馬才停下腳步。聶小裳追過來,剛想提醒車夫,這時,車上的轎簾被人一把掀開,趙駒探出一張臉,罵道:“怎麼停車了?差點把火鍋撒老子腿上!”
他忽然看見聶小裳,眼睛一斜,詫異道:“怎麼是你?”
原來是霍某人的馬車,怪不得一看就是一輛好車。
說起來,驕人巷的馬車,除了玫瑰園一隻獨秀,以新奇吸引眼球見長,其他恐怕就屬這輛奢華金貴的巨型馬車最引人注目。
聶小裳心知霍某人就在車上,既然搶了人家的生意,那就客氣點,提醒一下,别讓人家白白再趕過去等京官了。
不知怎的,每次看見愛發脾氣的趙駒,聶小裳都想逗他。他越發火,聶小裳越高興。聶小裳道:“哎喲,這不是永樂藥材行的趙掌櫃麼?真是巧了。我去談了筆生意,剛回來。”
趙駒有些不相信,哈一聲,道:“什麼生意?”
聶小裳道:“給太後送右歸丸啊。這是藥單,京官早走了。你去幹嘛?”
趙駒半個身子差點從車上摔下來:“你……你把右歸丸賣給京官了?”
等他看清聶小裳手上蓋了皇家契印的藥單,上面清清楚楚寫着收購九尺潭醫館右歸丸一百兩,氣得七竅生煙,一拍窗子:“好你個聶小裳,敢背後偷偷摸摸算計人了!”
聶小裳道:“哎哎,注意用詞,我光明正大賣藥的。”
趙駒氣得一臉青紫,還要發作,霍某人灑脫的聲音忽然從轎中傳出:“既然姑娘生意做完了,可是一個人要回去?不嫌棄的話就上車吧,送你一程。”
這聲音聽不出一絲生氣或不陰不陽,甚至還很友好,仿佛碰到了相熟的鄰居,正好稍你去趕集似的。
聶小裳心道:“這車我是上呢,還是不上呢。”眼看天快黑了,與其走回去,不如享受一下豪華馬車吧。
她道:“那就謝了。”蹬車上轎。
她一掀簾子進去,趙駒騰的一聲從側面跳了出去,往地上吐了口口水,道:“不和小人共轎!”
趙駒對霍某人的決定向來不敢質問,霍某人必定有自己的打算。但對聶小裳,這丫頭有點……野,說法笑眯眯的,一肚子壞水。尤其上次聶小裳當街戲弄過他,想想都沒面子。哼。
迎面一股熱氣撲來,差點嗆到嗓子,聶小裳首先看到的,是一鍋吃了一半的紅油火鍋,鮮紅的油湯中飄着顆顆花椒粒,她終于明白那股白煙是怎麼回事了,心道:“有錢人真會玩。”
霍某人英氣潇灑地坐在正對面,笑起來眼睛微微上提,既不痞也不正,一股灑脫之态。他道:“你下手還真是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