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碗香濃的紅薯粥下肚,兩人都很滿足。
昭昭把多蒸的紅薯用紙包了,放進梨花的小竹簍裡面。
梨花困惑地問:“昭昭不吃嗎?”
“不了,地裡好多人,兩個紅薯不夠分,還是你和小妹吃吧。”昭昭把小竹簍和草帽放在凳子上,又給梨花拿了兩顆糖,揣進她的兜裡,摸了摸溜圓的小肚子,叮囑道,“如果沒碰到小妹,就在家裡,不要一個人上山哦。”
“好哩。”梨花不明白為什麼不能一個人上山,但她願意聽昭昭的,便乖乖應下。
廚房傳來煲仔飯的味道,梨花的小翹鼻翕動着,盡管吃得很飽,卻還是饞肉饞得厲害。
昭昭看在眼裡,牽着梨花來到廚房。
用抹布墊手,打開了熱氣騰騰的砂鍋。
香腸和臘肉的油脂滲透入米飯和豆角中,瞧着很有食欲,但還需要最後調味。
家裡沒有醬油,昭昭四顧一圈,拽了兩根青蔥,随意扭成小段,灑在上面,又猶猶豫豫地澆了一勺黃酒。
呲溜一聲,酒香迅速揮發,昭昭連忙撤了柴火,用幹淨的勺子在兩人的碗裡分别舀了一勺帶着肉腸豆角的煲仔飯。
“好香啊!”梨花捧着碗,嘴裡分泌着口水。
“咱們嘗嘗鹹淡。”昭昭對梨花眨了下左眼。
梨花稀罕得很,不太熟練地跟着抽了抽左眼,逗得昭昭直樂呵,揉揉小朋友的腦袋,溫聲說:“吃吧。”
梨花點點頭,和昭昭并排蹲在小泥爐邊,呼呼吹着熱氣,有些急切地嘗了一大口。
“哇!”梨花眼睛亮晶晶的,被煲仔飯所征服。
昭昭也吃了一口,暗暗松口氣,腦中浮現臘肉煲仔飯、香腸煲仔飯、午餐肉煲仔飯、各種半預制菜的煲仔飯。
正想得來勁,瞥見身邊瘦瘦小小的小朋友,倒抽一口涼氣,按捺下365天煲仔飯的喪心病狂的沖動。
“還想要嗎?可以再嘗一勺哦。”昭昭思忖着說。
“想要!昭昭煮的飯飯好好吃哦!”梨花喜歡的不行。
昭昭得意地微揚眉眼,又添了一勺。
臘肉香腸本身的鹹香味很足,配上她精心蒸煮的白米飯,酒香調味、豆角解膩。
确實很完美呐!
興許!她對自己的廚藝有誤判?
做飯而已!她可以呀!
昭昭沉浸在梨花的彩虹屁中、正找不着北的時候,洪亮渾厚的古鐘聲響徹安平大隊,把她驚得跳回現實。
“……”
林家村的古銅鐘一響,其他村子的銅鐘也随之響起。
一時之間,安平大隊的村民都聞聲而動,穿衣的、端着稀粥灌個水飽的、還有家遠的趿拉着草鞋揣着昨夜烙的餅子朝外走的。
“這是上工的鐘聲?”昭昭有點不在狀态,歪頭問梨花。
“是呀,敲十下,就得到大隊部點名哩,否則要扣工分啦。”梨花扶起摔在地上的昭昭,嘴上應着,眼睛直落在她身上。
昭昭摔了個屁股蹲,還能上工嗎?能不能讓她頂上?
小女孩的表情有些焦急,卻沒舍得催昭昭,隻細聲細氣問:“屁屁疼不疼呀?梨花給你揉揉?”
“啊?不疼不疼。”昭昭很感激梨花的熱心腸,但委實消受不了。
說話間,古銅鐘又響了一聲。
“!”
昭昭看了眼時間,不敢再耽擱,連碗都沒來得及洗,把砂鍋放進竹籃裡,懸吊在竈台邊的小水缸上面。又在兩個竹筒裡灌了水,牽着梨花快步走到堂屋。
“我走啦,出門記得帶水筒和帽子。”
說話時,昭昭背了挎包,提溜着竹水筒和草帽,就往外走。
梨花不敢耽誤昭昭,抱着小手站在原地,依依不舍地目送她。
昭昭風風火火走了兩步,又跑了回來,從兜裡抽出一把鑰匙挂在梨花脖子上,揉了揉小朋友的腦袋,這才拔腿跑遠。
直到看不到昭昭的身影,梨花動了動僵硬的脖子,低頭看着穿在紅繩裡的鑰匙,眼神有些愣怔。
梨花沒有家裡的鑰匙。
阿媽說過,她會把家裡的東西搞丢的,不同意把鑰匙給她。
梨花也很害怕弄丢東西,便聽阿媽的話。
有時候碰上阿媽出門,她就在家門口等着。
要是天黑了沒回來,再按照阿媽說的,跑到叔叔家湊合一晚。
叔叔家很小的,隻有一間半的土坯房,一家七口住不開。
每次梨花到叔叔家,就會自己把堂屋的闆凳并在一起,安安分分睡覺,不再添麻煩。
阿媽和阿弟走了以後,叔公帶着好多人來家裡看過,找到了一把鑰匙。
梨花還是太小了,叔公便幫忙保管鑰匙。
之後每次,親戚家的活兒幹完了,梨花都會背着被褥到叔公家,請他幫忙開門。
叔公是宋家村的族長,很忙、很辛苦的,梨花其實不想麻煩叔公,但是叔公也說她是個小孩子,會粗心搞丢東西的。
梨花便覺得,叔公阿媽說的很對。
她是個粗心的小孩子,不能有家裡的鑰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