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來想去,趙豔心裡煩得不行,便瞪着連個孩子都哄不好的兒子。
“誰幹的?”
“宋老六那兩兒子喽,小姑娘好好走着,非得犯賤欺負人。”
林志遠快煩死宋家村那批爺爺孫孫、一脈相承的混蛋根子了,要不是阻止不了,他是不願意表妹和宋家有牽連的。
忒麻煩的。
一個沒弄好,什麼狗屁倒竈的事都粘身上了。
“王八羔子!”趙豔罵了一句。
擔心外甥女沖動下吃了虧,也顧不上别的,跟宋慧蘭請了假,拎着昭昭的背簍,急匆匆趕回家。
昭昭一路跑到表舅家。
站在表嫂門外,側耳聽着屋裡低低的啜泣聲,好像又回到了梨花離婚的那一夜。
屋裡是蜷在黑暗裡、獨自抽泣的母親。
心髒被什麼揪了起來,昭昭呼吸困難,甚至沒有了開門的勇氣。
指尖緊緊摳着掌心的軟肉,抑制身體的顫抖,她輕輕推開木門。
一眼便看到了正抱着什麼、垂頭嗚咽的小女孩。
“表妹,你來了!”陳美鳳如釋重負。
聽到聲音,梨花猛地擡頭,眨巴着盈滿淚水的眼睛,看清昭昭的一刻,嘴巴一扁,哭了出聲。
“……昭、昭!”
昭昭小跑着來到床前,把梨花抱在懷中,眼淚也落了下來。
“不怕不怕,我在呢。”
溫熱的身體貼着心口,一直飄忽的心終于落了地,昭昭的理智也漸漸回籠。
她一邊安撫,一邊看向梨花的後背。
梨花反穿着一件大人的褂子,松松垮垮露出幹瘦的肩背,從後頸到腰間,都塗滿了醬油,沒有抹均勻的地方還能看見紅腫的燙傷。
昭昭眼眶通紅,心疼得不行。
在梨花看不見的地方,悄悄抹了抹眼淚,忍着哭意,看向了表嫂。
“面積太大了,要用冷水降溫。”
陳美鳳見梨花可算哭出了聲音,剛松口氣,轉眼就見表妹也偷偷哭上了,心又提了起來,也沒有質疑她,忙說道:“我去拿盆子。”
昭昭點頭,看着梨花還抱着一個缺了口的陶罐,便溫聲哄她松手。
“梨花乖,先不管罐子了,咱們去沖沖澡。”
“罐子、破喽。”梨花腮邊挂着淚,很自責。
“咱們家還少個花盆哦,這個罐子缺了口子還正好,咱們一起用它來種花。”
昭昭從梨花手中拿走陶罐放到旁邊,在她臉上親了一口。
“還可以種、花花?”梨花抽噎着。
“可以呀,梨花喜歡什麼咱們就種什麼,好不好?”
“好、也種、昭昭喜歡的。”
梨花慢慢止住了眼淚,由着昭昭脫了衣服,檢查傷口。
看到手腳上的淤青,昭昭垂下的眸子冷了一下,深吸了兩口氣壓住怒火,把褂子圍在梨花身上,小心翼翼托着她的小屁股抱了起來,邊走邊說。
“我最喜歡梨花了,但是梨樹很大,這個罐子可種不了哦。”
濕漉漉的眼睛眨了眨,梨花摟着昭昭,在她耳邊小聲說。
“還是種蔥吧。”這樣昭昭就隻會喜歡梨花了。
昭昭笑着揉了揉她的小腦袋,“可以,都聽梨花的。”
看着昭昭臉上的笑,梨花趴在她的肩上,舒展開了擰起的小眉毛。
陳美鳳端着大寶的洗澡盆,“表妹,這個可以嗎?”
“梨花身上還有擦傷,還是坐在闆凳上沖涼吧。”
陳美鳳沒意見,放下澡盆又幫着提來小闆凳和一桶水。
“謝謝表嫂。”
昭昭道了聲謝,把梨花換下來的濕衣服墊在闆凳上,這才扶着梨花坐下。
“水有點涼哦,梨花忍一忍。”
梨花聽到昭昭讓她忍耐,卻一點都不難過,也道:“水涼涼的,昭昭也忍忍哦。”
“好的,咱們都忍一下。”
昭昭在軟軟的發頂輕啄了一口,托着梨花的後腦勺,用水瓢輕輕沖洗小女孩的頸背。
背上涼涼的,梨花覺得好舒服。
小腳趾翹了翹,把腦袋埋在昭昭的頸窩間蹭呀蹭,忘了難過。
兩個小姑娘這樣的親密,陳美鳳看在眼裡,不由感到稀奇。
沒想到悶聲不吭的小姑娘在表妹身邊,是這樣的嬌俏可愛,也怪不得表妹疼愛了。
“怎麼樣了?”林志遠攙扶着趙豔走進來。
“哄住了,表妹——”陳美鳳豎起大拇指。
母子倆都松了口氣。
在表哥走近前,昭昭用褂子遮住了梨花的身體,“表哥現在有空嗎?能不能到衛生所開點燙傷膏?”
說話間,她還側身擋住了表哥的視線。
梨花是個女孩子,沒穿衣服,還是要避着點異性。
昭昭動作不突兀,林志遠倒是沒有多想。
一歲六歲、男娃女娃在他眼中都是孩子,他沒有存過奇怪的念頭,自然也就沒想到避諱、和被表妹嫌棄的這茬事了。
“行,我這就去。”林志遠爽快地跑出門。
“這麼嚴重嗎?還用買藥?”趙豔喘了口氣,走到昭昭身邊,就着她掀開褂子的手看了一眼,眉頭都皺起來了。
小孩子身上的皮膚嫩,這會兒整個肩背到腰下都是紅的,尤其是沒有衣服遮擋的後頸更是看得讓人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