驚揮舞着撿來的柴火,與不久前重逢的兄弟黑夫一起效仿着天鏡中的士兵們對練,相比沒有受過任何訓練就直接面對血淋淋的戰場,老秦人對身邊突然出現的天鏡接受良好,即便上面演示的隻是針對平民,不具備殺傷力對操演,但在驚看來,用天上人手中百步穿楊的棍子打架,實在超乎他們的思維想象了。
負責今天吃飯夥夫架起鍋子,營地裡一派熱火朝天,飄香的肉味彌漫在陣地,引得牆頭的楚兵看直了眼,這年代物資平乏,肉類,可不是他們這種小兵能吃上一口的補給,尤其在戰時狀态。
這是秦軍的福利,早在出征前,鄉裡就派遣了官吏教導百姓骟豬與養殖的技術,還規定了有一定家資的百姓要把養豬作為每年的任務,如他們縣裡的長官喜,據說喜的一個侄子養豬一把好手,于是被推薦去了宮裡幫忙。
驚對此沒有異議,能多吃一口肉是以前想也不敢相信的事情,即使他家三兄弟,隻有大哥衷能留在家裡,并沒有達到能夠分配豬崽的條件,但秦王已經許諾了,隻要每年收走的豬崽足夠,豬崽就作為立功的獎勵分發。
黑夫與驚算過敵首,他們的戰功足夠換取五頭豬崽和相應的爵位,欠垣柏的錢也與他商量好了,就用一頭豬崽結清,就怕四頭豬崽每日吃得費糧,勞累了妻兒每天上山采伐野菜。
驚一邊回擊黑夫的木棍,一邊想着安陸城裡的物價,他們到手的錢比預計多,能采購不少布匹寄回去與母親和妻兒使用,沒有什麼比這更令人加深對秦王的簇擁了。
“開飯了!開飯了!”夥夫瞧着木闆提醒,監管訓練的隊正大手一揮,早就被肉湯勾的心癢癢的兵卒們毫不猶豫的扔下柴木撒腿就跑,生怕吃不上一口肉,“别急!别擠、累你小子插什麼隊滾到後面去!不排隊的别吃了。”
輪到黑夫了,包頭巾的夥夫從懷裡掏出一塊小木牌,黑夫熟練的認出字,夥夫點點頭,勺出一塊隻有拇指大小的肉塊落入黑夫碗裡,黑夫端着碗,興高采烈打與驚碰頭,小口小口喝着肉湯,最後依依不舍的吞下肉塊。
沒能認出木牌的人垂頭喪氣的走了,端着小半碗的肉湯混着馕餅,解決一日的餐點。
駐守城門的楚兵望着秦兵的陣營不由吞了屯口水,“真他娘的香,這蠻秦哪裡這麼多的豬,我這輩子都沒吃過呢!”
“豬肉臭死了,你去吃吧,一吃一個騷。”好脾氣的隊長嫌棄的皺着眉,仿佛回憶起了那時沖天的氣味,最後悲哀的歎息道,“就我們這種小兵還能吃上肉?改明,我們的頭就是秦兵換肉的獎勵。”
六國欺秦王年少,欲先下手為強,可不知的是秦國這些年肚子裡憋了多少好東西,别說秦兵那些便捷的運輸闆車,就是正面戰場上,還在玩老一套排兵布陣的項燕,嘩啦啦的就被蒙武的新制·重·騎兵沖了個大敗,險些打包送去鹹陽。
項燕可悲的發現,即使繳獲了秦兵的馬匹,獲取了馬鞍和馬镫兩個騎兵利器,他們也沒有辦法立即研制投入戰場,因為秦兵閃電戰進到家裡了!
更過分的是,占領的都城,有秦吏不分晝夜的宣講和勸說,底層的楚人一輩子沒見過豬,一口湯下去直接倒戈,甚至在聽聞降城政策後,幹脆一鼓作氣裡應外合,開城,把大大小小的官吏全賣了換取秦人的爵位。
這還怎麼打?
這還真能打,在損失了幾百兵卒,在城頭挂上秦字旗後,結束了戰鬥的秦兵們還不能休息,他們需要打掃戰場。
驚擰着頭巾試圖在破碎的楚城裡尋找到一兩個完整的首為自己的爵位添磚加瓦。
鐵皮霰彈投石機就是麻煩,一梭子下去這一塊哪一塊的,要撿個戰功難!
“怎麼一個都找不到啊!”驚仰天長嘯,同夥的戰友不可思議的看着他說,“别嗷了,快去撿鐵皮,撿最多的三個隊伍今晚又能分肉呢。”
天鏡中,李簡明的鏡頭一刻不停的記錄着訓練營裡的一切。
李簡明雖然不隸屬于戰鬥部分,但馬赫迪局勢複雜,各民族與宗教矛盾沖突持續,作為随行記者,她同樣需要和其他部門的人員一起進行基礎訓練和一些當地的常識補習,以免在日後的維和駐紮期間引發國際糾紛。
據說在前不久,一名派駐當地的維和警察就在追擊時不幸遇難,維和從來都是與死亡相伴,教官們講解和展示的例子不僅是為了讓這批新人們有所警惕,更是為了保護每一個人。
在課堂上,李簡明不方便針對她們進行的訓練項目開展解釋,這是一個漫長的過程,小劉在思索片刻就決定了,舍棄個人旁白,隻透過鏡頭展示這個來之不易的和平。
當然,還有一部分原因是,李簡明自己也不能保證,她能被選上,在經曆第一輪語言關等考核後,第二輪的終審才是最後決定能否出征。
而今天,她收到了社裡的通知,前往馬赫迪的維和部隊将于七月底出征,她有三天的時間與家人告别,然後前往集結地搭乘飛機。
【年長的領導也是部隊退伍下來的幹事,看着李簡明還沒有自己最小的孩子年紀大,不由多囑咐了一句,尤其是知道李簡明是獨生子女後也向她保證到,在她公出的這段時間,組織上會負責照顧好她的家庭,如果有情況,随時聯系。
和老領導的諄諄教導相比,李簡明的父母顯得頗為緊張,他們算高知分子,每天看新聞聯播,自然知道馬赫迪的情況複雜,但又驕傲與女兒的事業,同樣是退伍兵出身的李父大煙抽了三兩包,整個李母一邊暴怒把人關在門外冷靜,一邊絮絮叨叨的為李簡明收拾行禮。
“你往箱子裡塞泡面做什麼!”終于散去煙味的李父一檢查,看着李簡明半箱泡面頭都大了,“去去去,老黃你把冰箱裡腌菜和菜醬拿來。馬赫迪那地方也不知道能吃啥,這些開胃,你那泡面頂什麼用,算了算了我下去在買點。”
李父也不等李簡明狡辯,三步并作兩步出門張羅了,他參加過野外訓練,了解駐紮部隊剛去可能引起的水土不同,帶點本地的醬菜能讓女兒更快适應過渡,縱使補給充沛,那也是十萬八千裡外的國家。
“老李啊,買這麼多,家裡來客人了?”替兒子守超市的大爺驚愕的看着李父就差把醬菜全搬空了,這年頭醬菜都是搭筷子的小菜,從未見過這場面的大爺忍不住問。
“唉,明明過兩天去馬赫迪參加維和行動!”在外面,李父就忍不住挺胸擡頭炫耀了,“一去好幾個月呢我怕她吃不慣,多備一點。”
“啥時候啊?”大爺也跳起來,這年頭參兵扛槍的說是光榮,也當不了戰場,但是維和就不一樣了,那可是真刀子有來有回的地方,大爺也是個性情中人,大手一揮,“拿走拿走,回頭我讓小錢多賣一點,你明天記得來拿。”
極力推辭的李父與大爺就這麼在超市門口打了個有來有回,最後被老當力壯大爺一腳踹出了門,大爺笑呵呵道:“明明我從小看到大的孩子,她這回是出去給國家争光,爺爺我心痛孫女怎麼了!她吃不了還有其他去的小孩吃嘛!”
一段話說的義正言辭,看熱鬧的鄰舍也紛紛上前打配合,于是詞窮的李父在一衆人的吹捧下的精神抖擻的回了家。
在陽台目睹全過程李母對着李簡明吐槽道:“你爸上次這麼得意還是二等功的牌子送家裡。”】
驚深有同感道點頭,他與黑夫立下戰功後,也是高興的寫信回家告知母親,秦二十等爵,獎勵不隻是從軍時的夥食,還有田地、俸祿、仆人等等。
但是驚不明白,為什麼天鏡中的百姓參軍打仗還需要通過層層篩選,而且每個被選上的人都享受了當地極大的榮耀。
正如《詩經·采薇》寫道的“昔我往矣,楊柳依依;今我來思,雨雪霏霏。”
兵役,是古代男丁逃不過的宿命,甚至在一些貧乏的時期,女子也會被征召隻要年齡和身高達到“成丁”标準,從軍就是必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