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意，我們這樣突然出來，是不是不太好？至少應該給媽媽發個消息吧。”

衛城側頭看着身旁的少年，語氣中帶着一絲猶豫，“我姑姑那邊……”

“衛城哥！”林嘉意打斷了他的話，語氣中帶着不滿，“你之前說要報答我，現在我隻是想去你家看看，你就推三阻四的，是不是太不真誠了？這點小要求都做不到嗎？”

車子碾過減速帶，微微颠簸了一下。衛城從後視鏡裡瞥見林嘉意面無表情的臉，但當他定睛再看時，少年秀美的臉上卻挂着一抹淡淡的笑意。

“衛城哥？”林嘉意輕聲喚道。

衛城連忙回應：“做得到！”

林嘉意滿意地點了點頭，俏皮地眨了眨眼：“那就好。爸爸和阿姨那邊我會去說的，他們最疼我了，不會對我們偷偷跑出來有什麼意見的。”

衛城沉默地點了點頭，心裡卻有些不安。

“衛城哥，你怎麼不說話了？是不是生我氣了？”林嘉意輕輕歎了口氣，聲音委屈道，“如果你實在不想去……”

他突然提高了聲音：“掉頭！”

司機猛地踩下刹車，輪胎與地面摩擦發出刺耳的聲響，衛城的身體因慣性向前傾去，頭重重地撞在了椅背上。

他吃痛地哼了一聲，但林嘉意似乎完全沒有注意到，自顧自地說道：“真可惜，我還以為能看看你長大的地方呢。”

衛城揉了揉額頭，低聲說道：“……我沒有說不想去，不用掉頭。”

“那真是太好了！我就知道衛城哥最好了！”林嘉意笑得眉眼彎彎，身體放松地靠在座椅上，示意司機繼續前行。

衛城垂眸笑了笑，沒有再說什麼。他低頭看着自己放在膝蓋上的雙手，手指不自覺地捏緊，眉心微微蹙起。

他們……怎麼樣了？

車子重新啟動，衛城望着窗外熟悉的大道。十幾天前，他就是沿着這條路拖着行李箱離開的。姑姑的咒罵聲和瓷碗碎裂的聲音仿佛還在耳邊回響：“禍害你媽去吧，白眼狼！開學了也不要回來，我不想再見到你！”

如今他又回到了這裡。

林嘉意踩着昂貴的皮鞋下了車，他微微揚起下巴環顧四周，轉身對衛城說道：“哥哥，你姑姑家看起來還不錯嘛，我還以為會很破舊呢。”

衛城一時不知如何回應。這棟房子雖然比不上林家的豪宅，但在這個地方也算是富足的家了。他心中不禁感歎，這個世界上怎麼會有如此完美的人？

完美的性别、完美的家世、完美的性格，以及……完美的外貌。

“衛城哥，你在想什麼？聽到我說什麼了嗎？”林嘉意不滿的聲音将他拉回現實。

“哦……對不起！你剛才說了什麼？”衛城有些慌亂地回應。

林嘉意眼底閃過一絲不悅，但臉上依舊挂着微笑：“時間還早，我們先到附近逛逛吧。我還從來沒來過這種地方，有點好奇。”

衛城茫然地看了看周圍，這種地方是指什麼？

兩人安靜地走着，沒多久，林嘉意忽然問。

“衛城哥，你們隔壁住着什麼人啊？”

“什麼人？就是很普通的人。”衛城回答。

林嘉意笑了笑：“我的意思是，具體的性别、身份。”

衛城順着他的目光望去，抿了抿嘴唇：“是一位非常善良的老奶奶，至于身份……我也不太清楚。”

林嘉意若有所思：“不對啊……”

“哪裡不對？”衛城疑惑地問。

林嘉意笑容未變：“沒什麼。我們現在去和她打個招呼吧，你看她往這邊看過來了，肯定是在看你。”

不等衛城回應，林嘉意已經率先邁步朝那位老太太走去。

“您好。”林嘉意笑盈盈地站在老奶奶面前。

蔣奶奶擡起頭，看着眼前這個漂亮的少年，有些疑惑：“你是……？”

“我叫林嘉意，是衛城的弟弟。”林嘉意開心地自我介紹。

“你好。”蔣奶奶轉頭看向剛剛走過來的衛城，“小誠，好久沒見到你了，你去哪兒了？”

林嘉意的眼神暗了暗，随後漫不經心地打量着房子的環境。

衛城看着蔣奶奶慈祥的目光，心中湧起一陣愧疚：“抱歉，我食言了。我去我媽媽那裡了。”

蔣奶奶溫和地笑了笑：“沒關系，就是你要是再早回來一天就好了，明希和峰行昨天剛走。”

衛城猛地擡眸，喉嚨有些發幹：“這麼巧……”

“是啊，他們走之前還在念叨你，說你怎麼突然離開了。”蔣奶奶說，“小城，下次你一定要記得和小希、峰行說一聲，不然就像這次一樣，他們一直念叨個不停，我耳朵都要起繭子了。”

衛城怔住了：“他們……沒有生氣？”

“怎麼會生氣呢？他們還是和原來一樣。”

衛城呆在原地，心情久久不能平靜。他做了那麼過分的事，他們竟然沒有生氣？難道他們還願意和他繼續做朋友……？

林嘉意看着衛城這副模樣，忍不住開口道：“蔣奶奶，這個小希和峰行是您的孫子孫女嗎？”

“不是。”蔣奶奶沒有多解釋，對衛城說道，“小誠，你先别走，他們給你留了禮物，我去拿給你。”

還有禮物？

衛城的心猛地一顫，内心的悔恨如潮水般湧上心頭。他們如此真誠地将他視為朋友，而他又回報了什麼？不僅屢次給他們惹麻煩，還無情地将他們拉入黑名單……想到這裡，他的心中充滿了自責與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