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一句對不起,或許能挽救一條生命,棠希文會毫不猶豫地去做。
馮榆嘲諷地笑了笑,她麻木的目光掃過人群,有緊張惋惜的,有期待的,有嬉皮笑臉的。
最後道歉的,竟然是棠希文嗎?
她要她的道歉做什麼?真是太好了笑,她了解棠希文啊,她又不會去論壇上說那些話。
馮榆忽然忘記了自己為什麼要來跳樓。
她被逼瘋了,睜眼就覺得有人在背後對她指指點點,同學老師看她的目光,像在看一個很髒的人。
她被記過,被唾罵,别人都說她是一個壞到骨子裡的人。
她受不了了,她想來跳樓,是真想跳,跳下去一切就跟她無關了,不管她做過什麼事。
可是棠希文。
你為什麼要來跟我道歉啊?你明明什麼都沒做錯。
你這樣會讓我以為,這個世界上還有人在乎我,不是所有人都想我死的。
馮榆握緊了欄杆,腳趾抓着鞋底,猶豫地看着樓下。
輔導員來了,她打通了馮榆媽媽的電話。
馮榆聽到媽媽的哭聲,聽到輔導員說,有什麼事情,她們可以一起解決,你還年輕,不要輕易放棄自己的生命。
都會過去的。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跳了下去。
凳子歪斜地倒在地上,馮榆也摔到凳子一邊,輔導員飛奔過去,抱住了她。
秦束沅喝了一口咖啡,将咖啡杯緩緩放在餐桌上。
她的另一隻手播放着馮榆的跳樓視頻。
“對不起。”
熟悉的聲音在她眼前滑過,她心底升起一絲不悅,躁動的神經和它攪在一起。
秦束沅看着棠希文打來的電話,勾起一抹笑,冷冷的。
“學姐,你在哪?”
她終于要問了嗎?
秦束沅感到一絲激動的緊張,一隻手不住地在餐桌上漫無目的地劃着。
“密碼是你的生日。”她挂斷了電話。
棠希文的話梗在喉嚨裡,不太明白這句話的意思。
學姐在哪?
棠希文記得今天她應該有課,可聽那邊的聲音,實在安靜。
她坐公交趕到她家小區門口,一路小跑着進了電梯。
大門換成了電子鎖,棠希文想起她的話,輸入自己生日。
門開了,家裡空無一人。
桌上放了幾個口袋,一張紙。
上面寫着:換上,然後來找我。
棠希文收到一個定位,地點在綿山。
她從那些口袋裡拿出新的運動鞋,登山服,遮陽帽和太陽鏡。
鞋子和衣服都無比合适,檸檬黃的顔色,棠希文穿上朝氣活力,不過要遮住眼裡的憂郁。
秦束沅帶着登山棍,背着一個背包,裡面放了很多東西和一把刀。
綿山人煙稀少,處于一個公園的後面,地很爛,無人看管,常年失修。
路邊長出的野樹枝往道路上伸展,形成一道道荊棘之門,隻有登山愛好者,才會選這種偏僻的路徑走。
奶奶是在秦束沅五歲的時候過世的。
她住院的時強烈要求把秦束沅留在身邊,卻被爺爺否決了。
是秦束沅的媽媽為她争取了一天陪在奶奶身邊的機會。
小沅坐在奶奶旁邊,手裡捧着一本故事書,兒童稚氣童真的聲音萦繞在病房裡。
奶奶安靜地聽着,護工送來一杯可樂。
“這是給小沅點的。”
小沅開心極了,她爸媽從來不讓她喝可樂,沒想到沒見過幾次的奶奶,竟然給她點了可樂。
“謝謝奶奶。”小沅乖巧地喝着可樂。
心想:奶奶要是能活久一點就好了。
奶奶慈愛地看着小沅:“沅沅給奶奶讀了這麼久的故事,奶奶給沅沅也講一個,好不好?”
“好。”
奶奶講的故事好奇怪,什麼上帝,魔鬼,懲罰,地獄.....
小沅聽得一頭霧水,這個故事裡面有好多奇奇怪怪的人。
為什麼那個人被判了罪呢?
老師說犯法的人才會被判罪啊。
那怎麼贖罪呢?
奶奶閉着眼睛,慢慢道:“首先,有要誠心。”
誠心是什麼?
奶奶說:“誠心就是,做一件有點難的事情,證明你下定決心贖罪了。”
然後呢?
然後奶奶也不知道了。
奶奶逗你玩的呢,哈哈哈......咳咳。
“沅沅要記住奶奶說的,還有啊,不要告訴你爸媽,爺爺,和任何人。”
小沅記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