棠希文真報了警，警察來将兩人都帶了下去，馮榆在一樓等她，見這麼大的陣仗，一時有些驚住。

棠希文匆匆說了一句：“你先回去。”

秦束沅慢悠悠地從辦公室走出，手機揣兜裡，戴着耳機：“嶽女士，再借我點錢。”

嶽佩蘭不悅道：“昨天你剛找我借了八十萬，這麼下去，你媽都要被你掏空了。”

秦束沅耍無賴道：“沒辦法，我跟棠希文斷幹淨了，秦禾川才不會老派人盯着我，昨天那點錢給人家當分手費了，不比你當初承諾給棠希文的少？”

嶽佩蘭會心一笑：“你可真是我的好女兒，會算賬，行吧，你要多少？”

秦束沅将擰成麻花的耳機線捋直，摸着樓梯扶手向下走，樓梯間回蕩着她雲淡風輕的聲音：“一百萬。”

嶽佩蘭指甲都快掐進肉裡了，不然怎麼說孩子是四腳吞金獸呢，都長這麼大一個了，要起錢來毫不嘴軟。

“這麼大一筆錢，你要拿來幹嘛？”

嶽佩蘭雖是公司老總，但秦束沅一會找她支八十萬，一會找她支一百萬，這可是現金，不是說要就能馬上給的，這個年頭，誰會存那麼多現金在卡裡，何況她還是外國賬戶。

秦束沅淡定道：“拿來坑秦禾川，舍不着孩子套不着狼。”

她女兒有多壞，她這個當媽的再清楚不過，既然秦束沅都這麼說了，肯定要狠狠坑秦禾川一筆，一百萬就一百萬吧！

嶽佩蘭閉眼吸了一口氣：“等着啊，晚上我讓助理給你轉過來。”

秦束沅打車回了小區，這幾天她忙着處理綿山那事兒，不是在和律師商談，就是去齊阿姨那裡，由她引着參加飯局活動關系。

她去了齊阿姨家那麼多次，竟然沒一次碰到韓韻，真是奇了怪。

秦束沅自然不喜歡韓韻，礙于齊阿姨的面子，問：“阿姨，韓韻不是回國了嗎？怎麼不見她人呢？”

齊阿姨哈哈一笑：“是啊，她學校那邊放假期，她一回來好多小時候的朋友找她玩，這孩子現在天天不着家，你也是最近被事情耽擱住了，不然說不定在哪個局上就跟她遇上了。”

“哎，小沅，阿姨不是叫你跟她和好啊，韓韻認死理，當年幹的那事兒，阿姨想起來的不好意思見你。”

秦束沅不在乎道：“阿姨是阿姨，韓韻是韓韻，就像阿姨不喜歡秦禾川，不也這麼幫我嗎？”

齊阿姨笑着拍着秦束沅的肩：“不愧是阿姨的好朋友。”

秦束沅用咖啡機接了一杯黑咖啡，胃裡隐隐作痛，還是喝了一口，耽誤了一周的課程，她得補回來，拿出平闆開始自學。

學了一個下午，秦束沅接到狐朋狗友的邀約電話，叫她去市中心蹦迪。

她不喜歡熱鬧，但偶爾也會去走個過場，幹壞事的人，沒點人脈怎麼行。

提前吃了一顆解酒的藥，她去衣櫃裡翻出一條亮閃閃的裙子，外頭裹件皮外套，化妝也化得特别張揚，正适合夜店裡絢爛迷醉的氛圍。

梳妝台上立着一面半人高的圓鏡，秦束沅看着鏡子裡的自己，忽然有點陌生。

從她開始接近棠希文起，就沒把自己搞得這麼花枝招展過，夜晚到來時，她會變成動物，和白天學校裡品學兼優的秦束沅say goodbye，從裡到外的壞。

混迹在嘈雜的人群中，空氣裡都漂浮着暧昧的氣息，人們擠在一起，肩貼着肩，手不安分地在伴侶身上摸索，秦束沅穿過一個又一個的人。

有人撞了她一下，試圖跟她搭讪，她一個眼神也沒給，她在封閉又擁擠的盒子裡迷路了，刹那有些恍然，她的靈魂厭惡這兒，她想找一個人，在一張張錯誤的面孔裡。

溫柔僞善的面具戴久了，秦束沅倒真有些分不清哪個才是她自己。

發小從人堆裡把她拉到卡座上去，那裡做了一排的人，見她來了，起哄道：“這不是我們才恢複單身的秦大小姐嗎？”

“之前約你一起出來玩，都說要陪女朋友，好不容易把你請來，你看看你遲到多久了？還不快自罰三杯。”

發小拿來一杯雞尾酒，子彈杯裝的，一口輕松能喝完，給秦束沅灌了下去。

桌上的杯架上有兩排酒，秦束沅笑了笑，端起兩杯一飲而盡。

狐朋狗友們即刻鼓掌歡呼：“這才是咱們的阿沅，瞧瞧你之前被那個窮學生迷成什麼樣了。”

秦束沅不語，走到中間，兩邊的人給她騰出位子，她手裡拿着一杯伏特加，看了眼朋友裡話語權最高的那兩位，晃了晃酒，舒适地做回朋友眼裡揮霍無度的大小姐：“今天我買單。”

說完，一杯烈酒一股腦倒進喉嚨裡，辣得她胃疼，眼裡彌漫水汽。

“來來來，快給阿沅再倒一杯。”

酒精真是個好東西，幾杯下去，秦束沅暈頭轉向，偷偷吞了顆解酒藥，精神上又亢奮起來，搖擺着身子鑽進人群裡取暖。

她靓麗無比，唯獨那雙眼睛透着厭世冷傲，氧氣缺失，縱情地享受仿佛窒息的快感，精緻的臉露出狡黠的恨意，恨不得去做點什麼十惡不赦的罪孽，好抵消她心裡的憤懑。

就算這樣，也有男的恬不知恥地靠近她。

“I'm a lesbian.”她直視着他們看獵物一樣的眼神，無悲無喜。

自讨沒趣的人走了，又有幾個漂亮女孩貼到她身邊來，她們身上的香水味濃重。

“姐姐，一起玩啊？”一個女孩笑着在她耳邊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