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寂寥無人,隻有秦束沅的氣息包裹着她。
“把眼睛閉上,許個願吧。”
自棠希文上高中起,就沒過生日了,不需要,她的出生本就不是值得慶祝的事。
可那抹暖黃色的光,還是流進了棠希文的心底,無以言表的感動,化成淚水在眼裡打轉。
她喜歡過生日的。
以前看到班上的同學過生日,他們的家人會把蛋糕送到學校,分給他們玩得好的同學,那時候她不羨慕嗎?
看到老同學十八歲生日,在朋友圈發的照片,一家人或者一大堆朋友圍在身邊,衆星捧月,像主角一樣對着生日蛋糕許願。
棠希文不禁幻想自己成為照片裡面的人。
她時常偷窺着别人的幸福,盡管他們的幸福越發襯得她像活在下水道的老鼠。
我要和身邊這個人,永遠在一起。
這就是她此時此刻,最樸實無華的心願。
她希望老天千萬不要收回她唯一的幸福,隻有跟秦束沅在一起時,她覺得自己愈發像一個光明正大的人了。
“呼。”
棠希文虔誠地睜開雙眼,燭光被滅。
秦束沅面帶笑意,緩緩起身,她的手略略向下一低,蛋糕倒下,摔了個狗吃屎。
棠希文不明所以地站起來,還以為她是不小心的。
雖然她看到,蛋糕是一點一點從秦束沅手裡滑下去的。
秦束沅凝視着她的眼睛。
沉默,宣示着不祥的下一秒,棠希文在等待中煎熬,眼睛裡滿是惶恐不安。
學姐是不是在跟她開玩笑?
像那種給人家過生日之前,要先把壽星弄哭,來個反轉?
“我們分手吧。”
和她剛剛說“生日快樂”時,竟然是一個語氣。
棠希文的嘴角抽了一下,像是聽不懂她的話。
秦束沅說:“我認真的。”
棠希文不信,還尴尬地笑道:“學姐,你别吓我......”
秦束沅雙手抱胸,一副拒人于千裡之外的架勢,皮靴鞋尖在蛋糕摔落地後點了點。
“可以了。”她毫不留情地說,“我玩膩了,我們之間就此結束。”
她撒謊!
棠希文幾乎要過去抓住她,明明她們昨晚才溫存過。
秦束沅像是看出了她的疑惑,笑得無賴:“學妹,昨晚那叫......分手炮。”
棠希文如五雷轟頂,不敢相信自己聽到了什麼。
秦束沅高估她了。
接下來的事,完全超出了她的預料。
棠希文連一個為什麼也沒問。
她慢慢靠近秦束沅,在兩人還有半個手臂距離時停下,她伸手抱了抱秦束沅。
秦束沅眯眼,不明白棠希文要搞什麼把戲。
起風了,冬夜的風,最是凍人,把兩人的耳朵都吹紅了。
秦束沅第一次安靜地感受獨屬于棠希文的氣息,像甘甜的橙花,底子卻是苦澀的。
她以前竟然從來沒有聞到過。
棠希文的身體很輕,靠在她的身上,如一張一樣不穩。
然後她就被風吹走了,決絕又傷心地離開了秦束沅。
傷心?
是秦束沅自己在傷心,她被這種難受的感覺控在原地,捂着自己的心口,動彈不得。
秦束沅想,自己大概得心髒病了。
她沒有力氣追上去。
問問棠希文,她為什麼不問一個為什麼?
是她比自己還歹毒,早就想離開了嗎?
棠希文是不是一直在騙她?
其實在她的心裡,她嫌惡她的過去,今天秦束沅提出分手,她順勢就答應了。
所以才走得那麼決絕?
棠希文的溫度,那件薄薄的舊夾克外套的觸感,似乎還停留在秦束沅身上。
苦澀的氣息,在她心頭飄來飄去。
今天,她和初戀分手了。
結局很意外,她讓她很意外。
秦束沅久久站在原地,怅然若失。
棠希文趕上了回大學城的末班車,憋着眼淚,扒拉開身邊的情侶,擠到隊伍的最前面。
很沒素質,但她管不了那麼多了,這麼多甜蜜的人裡,她是最傷心的那個。
等公交車發動,車燈熄滅,車裡隻剩手機的光亮。
棠希文坐在最後一排,前面還有一對情侶在意猶未盡地接吻。
棠希文憋了一路的眼淚,終于像關不住的水龍頭那般,流了下來,打濕一片衣領。
這一天還是來了。
窮學生和富家千金的童話故事,到此結束。
棠希文的噩夢成真。
她以後再也,再也不要過生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