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是你,你會喜歡靈鹿紋還是祥雲紋?”
“你要送你的夫郎嗎?”
“對,我們五年沒見了。這次去巫蠱山怎麼着也要帶點見面禮。還得求他幫你看看身體,總不好空着手。他這人又不喜歡财物,我就想給他做點東西,也顯得比較有誠意。”
“他年歲幾何?”
“應該比我大個三四歲吧。”
“那還是靈鹿紋好些,祥雲紋過于老氣,上了年紀的或許會更适合。”
“我倆想的一樣,嘿嘿。”
宋十玉不解:“那為何要問我?”
明明心裡已經有了主意。
“跟你搭話呢。”金九順嘴答道,再次叼上細管,吹火送溫,将早就準備好的紋樣金片焊上。
宋十玉想,這人怎的那麼愛調戲他。
明明已經有了夫郎,說話仍是不知輕重,說浪蕩又并非浪蕩,分寸感拿捏的極好。
或許是為了照顧他心情吧。
幾息之間,金九已經做好了大概雛形。
她遞給宋十玉,笑道:“他和你身量差不多,你看看如果是镯子,你帶着舒服嗎?”
宋十玉接過,才看了幾眼,已經明白其中機關在何處。
他小心翼翼卸下外層機關,将環佩中間的靈鹿紋金片卸下,将外層镯子卡入手腕,不大不小,内圈打磨地光滑,除了有些重,倒是沒其他不适感受。
“挺好的。”宋十玉晃晃镯子,“就是有些重,硌骨頭。”
金九盯着他月白衣袖下布滿傷痕的蒼白手腕,看着瘦弱的人,由手至腕卻隐藏着爆發力,筋骨凹顯,十指修長,是一雙能利落殺人的手。
她不禁擡頭看去,才發現燭火下的他比平日裡更是漂亮地驚心動魄,凜冽如刀的輪廓下,秾麗五官在一定程度上削減了冷硬。
但是……
金九擡手,隔空遮住他的眼睛以下部分。
果然,遮住他下半張臉,那股冷淡的矜貴感上來了,連着一塊上來的,還有淺淺的殺氣。
不過,怎麼覺着他眉眼這般眼熟?
“怎麼了?”宋十玉不明白她為什麼突然把手擋在二人中間。
“數你臉上有幾顆痣。”金九放下手笑道,“都說美人多痣,我現在才發現你也有,以前沒怎麼認真看你,光在想這人怎麼這麼好看,跟畫似的。”
他的眉角、眼尾、下颚等等地方都有小到不能再小的痣,像不小心濺上的碎墨點,倒是愈發讓人印象深刻。
宋十玉褪下镯子,語氣冷淡些許:“你不該對我說這些話。”
尤其是已經有了夫郎的情況下。
他再這麼放任下去,她在她夫郎面前也這麼說話,同為男子,即使她們之間相互不喜,也會心生不滿,鬧将起來,對她不好。
宋十玉不希望因為自己,她和定好的夫郎心生隔閡。
金九見好就收,從容道:“好好好,不這麼說話。對了,上次拿了你一顆冰透瑪瑙,剛剛閑着沒事做了個小墜子,你知道怎麼打絡子嗎?”
她說着,将手中瑪瑙遞給他。
宋十玉接過,她給瑪瑙做了個花絲金罩,它在球狀罩子中滴溜溜亂轉,透過金絲忍冬紋縫隙,能清晰看到瑪瑙反射出的紅透光在其中流動。
宋十玉對她的身份再不存疑。
這就是金家的手藝。
他從小就是用着這些精美器物長大,分得清金家與普通金匠的差距在哪。
“哦對了,還有,今天你去歇息時,巫醫開的藥。離開這座院子後,你若覺着不舒服就要吸一口。”金九差點把這事忘了,從旁邊袋子摸出個雕花琉璃瓶遞給他,順道與他說下接下來的行程。
“我們原本計劃七八日到巫蠱山,但巫醫說你身體拖不得,我就借了巫醫大叔的一匹馬,最後兩三日行程時,我先帶你出發,金甲會跟過來,可以嗎?”
“嗯,可。”宋十玉斂下眸,雙手擡起又放下,欲言又止,見她已經回頭去弄環佩,他終是決定開口,“金姑娘,大恩大德無以為報,我現下僅有财物和人還有三斛城的一座宅子一座農莊地契,宅子在奉遠镖局附近……”
“……你下一句不會是要以身相許或者贈予我财物吧?”金九叼着細管,滿眼驚訝看他。
“……”被說中心事,宋十玉一時間無言以對。
他其實更想送财物,他這個人身子骨弱說不準哪天就死了,贅給人家也是拖累。
金九調笑:“你這人怎的老想着欠不欠還不還,就不能當朋友相處嗎?是我看中你的美色,不想你香消玉殒,又正好順路。你就當我積德行善,嗯?”
事實也真是如此,她在花街遊行上看到他的第一眼就喜歡上了,要不然不會花上百兩銀子去金玉樓聽他唱曲。
隻是這個喜歡,是工匠對漂亮事物的向往,并非男女之情的喜歡。
“那,你……”宋十玉想到自己接下來的話,多少有些磕巴。
“什麼?”金九拿出夾子正使勁夾機關位置,“不然你給我唱個曲吧?我去金玉樓那會,金甲找我說了些事,我都沒聽幾首,虧死我了。”
要再陪她一晚的話死在喉間。
宋十玉說不清是釋然還是失望,隻問她:“現下高聲不大好,我,給你哼唱幾段?”
“好呀。”
“你喜歡聽什麼樣的?”
金九話不過腦子:“淫詞豔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