瑟茜側耳分辨,一号門裡沒有任何動靜,不像有活物的存在。而二号門裡傳來間斷的喘息聲,沙啞粗重,就像壞掉的管風琴一樣作響。
小女孩剛剛說什麼?“我媽媽病了,不舒服......”二号門裡的确像是病人會有的呼吸聲。
瑟茜來到二号門前,輕輕壓下把手......
哐——
突然,把手斷裂。
門洞大開,呼嘯的風穿過窗戶,打在瑟茜臉上。
上當了。
-
眼前的房間空空如也,什麼也沒有。隻有一株靠近窗台快要死的花,血盆大口,粗重地呼吸着......
這是個陷阱。
瑟茜想走,卻發現自己的手被牢牢卡進門框,不得動彈。連地闆也開始粘稠、發軟,吞沒了她的雙腳。
......
這時,第一扇卧室門緩緩打開。
瑟茜熟悉的那張臉出現了,她裹在厚厚的絨布毯下,向瑟茜逼近。
瑟茜:“特納......女士。”
“在别人家裡,你應該小心一點,尤其是在幻象裡......這裡的牆壁,桌椅,門窗都受我控制,任意變形,你以為自己可以随便闖進來,不講禮貌地亂翻?”
瑟茜反駁,“如果你不躲起來,我就不用這樣一個門一個門地找了。”
“你要找我幹什麼?”特納逼近了一點,凝視着瑟茜的臉,“很陌生,我沒見過長你這樣的純血卓爾......”
“你把自己關在幻象裡,還有空關心卓爾的增員情況?”瑟茜嘲諷開口,“說不定我就是今晚才加入昏睡蜘蛛的成員,你把我綁了,負得起責任嗎?”
特納女士并不回答。
她反而古怪地轉過身,進屋翻找了些什麼。
不一會兒,她拿着一把銀劍和一小捧草藥回來了。
瑟茜:“你想幹嘛?”
“一個小測試......”特納女士低聲道,強行拉過瑟茜的手腕,用銀劍割開一道口子。
“你在幹什麼——”
瑟茜不可置信地看着她。
隻見特納用手接住了流下的血液,然後送到嘴邊,喝下。
“原來是這樣。”特納女士擡頭笑了,“你不是昏睡蜘蛛的人,更不是純種卓爾,你的血沒有純種卓爾的味道。讓我想想......”
特納女士将草藥碾成碎末,擠出汁水,擰進瑟茜剛被割開的傷口裡。
“啊——”
瑟茜不可控制地大叫起來,一股火焰包住了全身。
她難以忍受地蹲下身——五髒六腑就像被攪碎,和成稀泥,再把最敏感的神經纖維扯出來打成死結。她的全身肌肉瘋狂抽搐着,她等待着......
直到痛覺消失。
瑟茜渾身冷汗,她睜開疲憊的雙眼。
她的個子變矮了10厘米,膚色變淺。她的視覺突然湧入了更少的光線,瞳孔被迫放大,整個房間看上去變暗了不少。
她的變身術失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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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你......?“特納難以置信地開口,她終于看清了瑟茜的真實長相。
“沒錯,是我。”瑟茜苦笑。
手上突然一松。
地闆也變得堅硬了。
一瞬間,瑟茜失去了所有禁锢。隻要她想,可以立刻從這間屋子逃出去,喊來隊友的救援。
可她沒有這麼做。
瑟茜看着自己空空的手腕,“我沒理解錯的話,這是報答?就因為我把你從幽靈草堆裡救出來了?”
“這是報答,也是報酬。”特納女士突然對着瑟茜重重跪下——
“你終于來了......我還以為,你不會把我的話放在心上......我每次外出都被卓爾嚴密監聽,所以我沒法直接求救,隻能一個
勁地懇求你來......謝謝你,我知道歡愉庭院那邊出事了,可我沒想到是你。”
瑟茜定在原地。
“這是什麼意思?”特納似乎很希望歡愉庭院出事?
特納流下眼淚,“我實在忍受不了那群卓爾了......他們把媽媽留給我的店鋪搞得一團糟,禁止我開門營業,現在還打起了我女兒的主意。”
“你是被逼的?”
“一開始并不是這樣.......”特納低下了頭。“你要知道,我單獨帶着一個女兒有多難生活......深水城不缺奇人異士,更不缺金錢,隻會普通的草藥制作根本沒法賺錢......我隻好冒險去采更稀有的草藥,它們長在地面和幽暗地域的交界處......就在那時,我遇見了卓爾。”
“繼續。”瑟茜不動聲色,連起了一個誓言咒。
“卓爾們需要一個掩護,我需要金錢,我們就達成了協議......我為他們提供深水城2年的住宿,他們給了我很大一筆錢。後來,我隐約知道他們在做什麼,但沒有說出去。畢竟隻要忍2年就好了,就2年......2年一到,我一定會揭發他們,帶女兒離開這裡。”
“然後呢?”
“......然後是又一個2年。”特納的聲音輕不可聞,“我太貪心,這是我應得的......可我現在甯可什麼都不要,卓爾們看中了我的女兒,說她的生日很适合獻祭母神......不能這樣,絕對不能這樣!”
特納跌跌撞撞地上前,摟緊瑟茜的大腿,“隻要你保護我的女兒,我願意把所有錢都給你!真的!這幾年來所有的錢,我一個銅币也不要,統統給你!”
瑟茜沒有說話。
她知道特納沒有說謊,卓爾就是一群利益至上主義者——
幾年前,和特納女士合作、擴大地面勢力是他們的首選。
現在,卓爾已經積累了一定的勢力。獻祭母神、獲得庇佑和拉攏族内人心成為了首選。如果生日合适,獻祭一個前合作對象的女兒當然不在話下。
“我可以幫你,但需要足夠的信息。”瑟茜開口,“你在這裡待了許多年,把關于三重幻象之門的事都告訴我。”
她看向窗外——
特納說這個幻象受她控制,她可以任意更改其中布局。
瑟茜記得,剛來到碼頭遺迹時,這裡烏雲密布,陰森潮濕。可過一會兒,太陽就會驅散晨霧,幾百年前的漁夫将再次出海。
瑟茜知道,這是特納女士對抗卓爾統治的一種方式。
卓爾是天生的戰士,卻不是天生的商人。
瑟茜想,他們隻知道過河拆橋,用完即棄,這隻會給他們帶來更多的敵人和更少的同伴。如果卓爾最後的野心是統治地面,那他們還有很長一段路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