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在我眼前,還有一條更簡單的路。”維亞特的聲音愉悅,這是他最像卓爾的一次——“順其自然。你很快就會死,連帶着秘密一起消失。”
“......我勸你收起法杖,别在背後做小動作。”瑟茜嗆回去,“你以為我沒預料?隻要我一死,你的秘密就會送給凱蘭。你忘了,我也算半個法師。”
瑟茜取出她的死亡尖刺。
專屬于死靈法師的黑暗氣息在周圍萦繞,蓋過了晝變的光輝。
維亞特冷冷看着瑟茜,瑟茜也回敬同樣的眼神——冷漠,探究,猜疑。
她并沒有設下任何死後傳訊,她隻是在賭。
從踏入昏睡蜘蛛的那一刻起,她就一直是個賭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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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來隻能和你續約了,我的盟友。”維亞特最終還是松口。
“明智的選擇。”
維亞特念出一句古老的咒語,淡藍色的光輝從晝變尖端溢出。“這很适合治療......”他低吟道,“德魯伊的自然咒語,具有修複萬事萬物的能力。”
瑟茜閉上眼睛。
在治愈法術下,她像踏進了一條溪流......初春的溪水開始解凍,嗚咽,吞沒了她的雙腳。
她喜歡把自己埋入水中。水源,是世界上一切生命的最終歸宿,和最初開端。她洋溢在溫暖的水流中,如同一個胚胎。
兩個世界,在這一刻交融。
瑟茜幾乎忘了自己的處境,忘了身處何處......水流漫過她的腳踝,爬上膝蓋,手指上的傷口正在愈合,她正在被修複。
可是。
這股水流到手臂中段,就再也爬不上去。
“怎麼?”瑟茜睜開雙眼。
隻見淡藍光輝開始顫動,不穩定地閃爍。
突然,它熄滅了。
就像被吹熄一樣,它悻悻地縮成一條極細的光帶,沿原路返回,鑽進了晝變之中。
“......太晚了。”維亞特沉默了一會說,“你的身體有一半已經死去,由亡者之主克蘭沃接管。”他比出一條分界線,正是被劍貫穿的地方。“這一半無法被治愈。”
“什麼......?死掉了一半?”
“這一半沒有要害,所以你暫時不會死。”維亞特表情凝固,“隻是它會逐漸腐爛,感染,最後波及全身。”
“我會活活腐爛死掉?!”瑟茜暴怒,用匕首對準了維亞特的脖子,用力下手。“那你和我一起死!如果你第一時間救治我——”
維亞特捂緊脖子,“我有辦法。”
瑟茜:“快說!”
維亞特:“我有辦法。答案不在我這裡,而在你那裡。”
“我這裡?”瑟茜覺得眼前之人無比荒謬,“我連最基礎的治愈法術都不會,還有什麼辦法?”
“你當然有。”
維亞特的目光轉動,看向了瑟茜的死亡尖刺。
“它是死靈法師的武器。死去的身軀無法治愈,但可以被死靈術喚醒......你明白嗎?”
這句話像一道電流,穿過瑟茜的整個大腦。
這是什麼意思?
她努力消化維亞特的話,“就像那些魚人一樣......先被殺死,再被喚醒。”從此,她将帶着半生半死的身軀生活?
維亞特:“這樣,身體不會腐爛,你才能活下去。”
“可是......”瑟茜想到了魚人的愚蠢模樣,“副作用呢?我也許會變成一個隻聽指揮、毫無自由的走屍......那還不如死了。”
“不會。你死去的部分隻有一些髒器,沒有頭部,不會影響智力。”維亞特斟酌着開口,“也許還能得到增益......魚人死而複生後,體能和防禦力都上升了。”
“......希望如此。”
不管怎樣,隻有這一個辦法了。
瑟茜看向自己手中。
死亡尖刺的每一根都開始伸長,舒展,急不可耐地想進行一次施法。
維亞特退後,給她留出空間。“你的武器......你知道怎麼辦。”
瑟茜苦笑,她當然明白該怎麼做。
那天,塞布麗娜的話還在耳邊——“死亡尖刺,可以從瀕死之人身上吸取血液,作為你的臨時生命。”
瑟茜環顧四周。
當下,擁有生命的隻有維亞特......和蜘蛛母神留下的肉囊,它們布滿粘液,渾身蠕動,下一秒就要爆裂開來。
她心下一陣惡心。但不能是維亞特,他留着還有用處。
瑟茜将死亡尖刺對準了肉囊,“維亞特......”她顫聲說,“作為盟友,也有過幾個小時的交情,我拜托你一件事。”
“你說。”
“如果我變成了魚人那副樣子,失去理智,愚蠢不堪......就把我殺了。”瑟茜咬牙。
“那就讓它成為我們之間的約定:任何一人大腦變異,就由對方親手殺死。”維亞特輕聲說,“開始吧,這次我不會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