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還要演到什麼時候?”蕭慎敬眉眼壓得很低,面上都有了幾份明顯的寒意。
“分明是公子你……”
認錯人。
三個字,紫舒還沒說出口就被打斷。
“我已經命人重新調查當年的劫持案。”蕭慎敬站起身,“包括将你的畫像傳回你的戶籍之地,你猜猜我隻需要幾日便能确定你的身份?”
“任憑公子去查。”紫舒一臉坦蕩,不見一絲的害怕。
“是嗎?”盯着她,蕭慎敬一步步朝他走去。
如一隻蟄伏在叢林裡的野獸。
邁着從容優雅的步伐,可一旦獵物露出一絲的破綻,就會立刻撲上去咬斷她的喉嚨。
紫舒被他盯得頭皮發麻,絞着手帕都有些不知所措。
而就幾息的時間,蕭慎敬已經走到了她的面前。
高大的身影如不可撼動的山嶽将她籠罩。
紫舒害怕地朝後退了一步“公子……有話好好說……”
“你猜,如果我發現你騙了我,我該怎麼處置你?”
蕭慎敬根本不想聽她在說什麼,濃睫微垂,居高臨下地盯着她“當年任何一個幫過你的人,我全都不會放過。我相信那個叫蔥頭的小孩也一定是你的幫兇。”
“你說……我該怎麼懲罰他呢?”
紫舒被他的語氣吓的有些害怕,抿了抿唇,強制鎮定地反問道“公子,是不是隻要等你查明妾身身份的确如實,就能還妾身夫君的清白?”
“……”蕭慎敬隻覺一股怒意陡然入喉。
事到如今她竟然還在遮掩狡辯。
是當真以為他不敢懲處她?
見面前的男人不說話,紫舒以為是默認了。
她杏眼不由得一亮,她快速地保證道““那公子能不能先将妾身的夫君放出來?”她焦急地保證道 “妾身敢保證,夫君哪裡都不會跑……”
熟悉的容顔,心心念念想的都是保全另一個男人。
聽得讓人着實厭惡。
“閉嘴。”蕭慎敬陡然打斷了她。
紫舒瞳孔一顫“公子……”
蕭慎敬盯着她怯怯的模樣,突然毫無笑意地笑了一聲“雲禧,既然你想玩,那我就陪你玩。”
這個人神情太莫測太吓人了。
紫舒抿了抿唇,表情愈加畏懼。
蕭慎敬隻當沒看見她的表情,站起身,拂了拂身上的褶皺,然後說道:“陪我出門走走。”
紫舒焦急如焚,哪裡有心思“可……妾身的夫君……”
“我說了……”蕭慎敬倏地打斷她“陪我出去走走!”
斬釘截鐵毋容置疑,仿佛隻要多說一個字就會砍了她的腦袋。
“……”紫舒抓着門框,不敢再說話。
五月底,日頭已經有些盛烈了。
大街上來往的人也少了許多。
有侍女送來了兩柄傘,蕭慎敬挑了其中一柄天青色的油紙傘。
率先邁出腳步。
蕭慎敬身量高,腿自然也很長。
隻不過幾步路,就将紫舒甩在了身後。
幾息後,他舉着傘放慢了腳步。
直到兩人并肩而行。
人群熙熙攘攘,一時間兩人誰也沒說話。
紫舒倒是好幾次想開口,但看到蕭慎敬冷淡鋒銳的側臉,隻能默默把話吞進喉嚨。
殊不知,她如此猶猶豫豫畏手畏腳的模樣讓蕭慎敬越加心煩。
但他隐忍多年,不允許任何事脫離掌控,更不允許任何人左右他的情緒。
于是他收斂神情,撐着傘兀自繼續前行。
兩人走在揚州的主街之上。
郎擔的撥浪鼓與賣花女的喊叫交織。
“茉莉——白蘭——栀子花嘞!”“磨鏡——補镬子——”
賣解暑湯的老妪敲着冰盞吆喝"甘草冰雪涼水——"銅勺刮過木桶底的脆響裡,浮起幾粒未化的冰碴子。
斜刺裡竄出個扛魚簍的漁郎,蕭慎敬側身讓了讓。
漁郎從兩人身邊穿過。
待到站定,他朝對面的紫舒看去。
她穿着一襲雨過天青色的交領襦裙,垂着頭,露出的脖頸隐約透出淡青血脈,顯得格外柔順。
一絲也看不出曾經的模樣。
盯着她代表婦人的盤龍髻,以及那象征夫妻和順的雙股銀如意簪。
蕭慎敬的目光變得更加深沉。
盯得紫舒渾身不安,腳步都越來越慢。
蕭慎敬壓着眉,說了一句“帶我去成衣鋪。”
紫舒哪裡敢多說一個字,點了點頭,率先邁出了幾步前面帶路。
她明顯不想跟蕭慎敬并肩而行,可他卻撐着傘很快提步走到她的身側。
完全不給她一絲躲避的可能。
強勢不容任何人忤逆。
甚至明明身後的侍女手中還有多餘的油紙傘,他卻就是要和紫舒同打一把。
非得讓兩人肩膀都露在外面。
也不知道他在想什麼。
身後明明有馬車随侍,他卻非得在大熱天的選擇走路。
對此,紫舒敢怒不敢言,隻能盡量朝一邊挪,生怕與他有一分牽扯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