驚蟄過後,天氣漸漸回暖,又是一個周一,所有人的假期結束了。
高三除外。因為高三根本沒有假期。
高三的學生往往都散發着一種特别的氣場,即使所有人都穿着一樣的校服,依舊很好區分。每周一的升旗儀式上,操場上烏泱泱一片人,死人感最強的那一片就是高三隊列。
馬上高考了,本來就煩,還得每周一像傻X一樣站着聽傻X校領導說一些傻X話,這下更煩了。
校長在台上講話,認真聽的沒幾個,旁邊的人打了個哈欠,向笛也跟着打了個哈欠。
直到校長提到了這次高三聯考的事,她一瞬間睜大了眼。
周圍傳來讨論聲。
“納尼?”
“莫拉古?”
“這麼快就出來了?這什麼牛馬改卷老師。”
“完了,我不想知道。”
聯考是曆屆高三的老傳統,由全市八個重點高中聯合出卷,簡稱八校聯考。
聯考出題向來比高考難度大,學生們最怕這種大聯考,但校長卻是春風滿面,向全校師生宣布了一個好消息,那就是這次聯考,高三年級整體表現優異,蓋過了他們的兄弟院校,尤其是這一次,物理類總名次第一的同學出自他們學校。
這下事不關己的高一高二那邊也傳來了驚歎聲。
“我去?6。”
“逆天。”
“我的媽誰啊,這麼牛。”
而有些人緣不錯的、認識幾個高三前輩的人此刻就淡定多了,不用校長揭曉,他們都能猜到是哪位。
更别說高三這邊的了,已經考了這麼多次,誰能拿第一,大家心裡簡直不要太有數,除非有黑馬能碾壓過那一位。
“柏江忻吧?”
“不是柏江忻我把試卷吃了。”
向笛沒有參與讨論,但她也覺得肯定是柏江忻。
她在心裡默默雙手合十,隻祈禱自己這次能考好一點,不求考第一,畢竟這也不現實,但至少離他近一點。
校長公布了第一名的名字。
“是高三(97)班的柏江忻同學,大家都要向他學習。”
高三這邊頓時響起“我就知道”的預言家發言,其他班的人齊齊往97班這邊的隊列看過來,這次聯考難度不小,大家都想着瞻仰一下第一名的光環,好保佑自己下次考試蒙的全對。
接收到同事們羨慕又複雜的眼神,97班的班主任陳京華頗感自豪,想着這把高考應該是穩了,沒意外狀元的名額就出在他們班。
陳京華打算給予柏江忻一個贊許的眼神,結果往自己班的隊列看,卻沒看見人。
陳京華問:“柏江忻呢?”
班裡和柏江忻關系最好的葉旻嘉說:“老師,他去撒尿了,實在憋不住了。”
陳京華神色一尬,隊列裡響起竊竊的笑聲。
憋尿其實是個挺正常的現象,從小到大誰上學還沒憋過幾回尿呢,但用來形容柏江忻,怎麼都無法想象。
隻有向笛沒笑,因為她知道真相。
葉旻嘉是在幫柏江忻打掩護,柏江忻從早讀的時候就不在,等會兒第一節課不是班主任的課,沒人點到,他到現在還沒來學校。
她每天偷瞄柏江忻八百回,所以很清楚。
不過就算她不暗戀柏江忻,作為同班同學,她也不會告狀的,這是一個人的人品問題。
-
晨會結束,所有人按班級隊列離開操場。
向笛早上起晚了,沒吃早餐,肚子餓得難受,跟同桌梁芊芊打了個招呼,要是打鈴了她還沒趕回來,就幫她跟老師說她去上廁所了。
梁芊芊:“okok,順便幫我也買個面包。”
清晨的風帶着涼意,向笛用手捂着劉海,小跑着沖向小賣部。
這時候快上課了,小賣部已經設什麼人。
馬上要打鈴了,向笛催促自己,迅速挑了兩個日期新鮮的早餐面包去結賬。
結完賬,她正準備以百米沖刺的速度跑回教室,小賣部的遮風門簾被掀開,又進來了人。
原本急切的腳步一下子僵住了,向笛的腦子都還沒反應過來,心跳已經本能地先一步産生了加快的反應。
是柏江忻。
男生長得高挑,單肩挎着書包,修剪整齊的短發,寬松幹淨的校服,五官端正,眉清目朗,挺鼻薄唇,一雙眼眸黑如點漆,桃花睫微微耷拉,面無表情的樣子看起來很不好接近。
他們年級無人不知的理科戰神,且打破傳統理科男刻闆印象,帥到雖然現在學校明令禁止評選校花校草,但在衆人心中已經是無可置疑的校草級人物。
向笛小時候跟小姨學過一段時間的國畫,每次看到柏江忻的時候,她都會想象到傳統國畫上的白描場景,寥寥幾筆,就能傳神地描繪出巍巍高山,白雪皚皚,以及立在雪景中遺世獨立的清冷仙子。
每到這時候,她都很懊悔當初沒能把畫畫堅持下去,不然現在就能自己“做飯”吃了。
和向笛擦肩而過,柏江忻直接往貨架那邊走去。
向笛現在的心情不亞于抽盲盒抽中了隐藏款。
馬上快打鈴了,是趕緊回教室,還是……再待一會兒?
腦中天人交戰了幾秒鐘,向笛說服了自己。
那就再待一會兒吧,反正芊芊會幫她打掩護的。
于是她轉了個身,又回去了。
小賣部老闆都還沒問什麼,她先掩耳盜鈴地主動跟老闆解釋:“嘿嘿,我有個東西忘記買了。”
女生頂着一張清秀可愛的臉幹笑,小賣部老闆一臉迷茫。
向笛悄悄走過去。
柏江忻在挑面包,她站在兩米開外,也假裝在挑面包。
此時她的腦子和嘴巴又在打辯論賽。
-死嘴,這麼好的機會,開口搭讪啊!
-死腦,萬一他不搭理你怎麼辦!你豈不是尴尬死!看兩眼解解饞就算了,别太把自己當回事。
-……好歹是同班同學,他不可能不搭理吧?
-你确定他知道你們是同班同學嗎?同班了一個學期,你跟他說過一句話嗎?
向笛猶豫了,隻敢默默遠觀。
直到她看到柏江忻挑到了日期不好的面包,沒多想,這回身體比腦子快,直接走過去。
“那個,别拿這一排的。”向笛說,“這一排的我剛看過了,馬上過期了,你拿底下那一排的,那個日期是新鮮的。”
柏江忻側頭,和她對視。
淡漠的眼神落在她臉上,向笛屏住呼吸。
他又低頭看了眼日期,将面包放了回去,從底下一排重新拿了一個。
他說:“謝謝。”
雖然隻是非常客套的一聲謝謝,沒什麼特别的,但向笛此刻有種被幸福砸懵的感覺。
今天到底是什麼好日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