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嚯地擡頭看向謝媛,眼中是藏不住的恨意。
“謝玉弧,你是高高在上的大将軍,從小便榮華富貴應有盡有。你當然不知道我為什麼這麼做?哈哈哈哈哈!當然是因為恨!我恨晉人,恨大晉所有人,包括我自己。
“憑什麼,憑什麼兩國開戰,我爹我娘我弟弟妹妹就得去死,他們做錯了什麼?燒殺搶掠的是南蠻人,作惡的是他們,你們為什麼不去殺光他們,為什麼讓我娘他們被那群畜牲淩虐緻死,就為了救所謂的皇親國戚世家子弟,我爹、我爹他死無全屍!死無全屍你知道嗎?
“我找不到他的屍首,我找遍了整個戰場,翻遍了所有的屍體,隻能找到他斷了的刀。謝玉弧,你告訴我,你告訴我為什麼?為什麼權貴可以笙歌曼舞飲酒作樂,為什麼我爹娘要為他們而死?”
他雙手死死地抓住謝媛,似乎極力想要得到一個答案。
謝媛扒開他的雙手,吩咐親兵道:“帶走!”
“為什麼?因為……”她眼神清亮,沒有絲毫受到蠱惑的動搖之色,手中長劍入鞘,“因為,我們保護的不是他們,而是你們。将士衛國,衛大國,保小家。你爹,也是一樣。”
那人嘴巴動了動,神情間似有所觸動,不過瞬間想到什麼,臉色又倏然變得猙獰,扭曲如惡鬼般沖謝媛嘶喊咆哮起來。
“騙子!都是騙子!死,你們都不得好死哈哈哈哈哈哈!”
掙脫親衛的束縛,他整個人癫狂似的沖向謝媛,血迹斑駁的手指朝謝媛脖頸處襲去。
“咔嚓”一聲脆響,那人悶哼哀嚎一聲,看向被謝媛折斷的手腕,劇烈的痛楚刺激得他整個人也清醒了幾分,不過目光在落到謝媛手背上那道劃痕時,又變得癫狂起來。
“哈哈哈,死、都得死,一個,你們一個都逃不掉!”
謝媛用力一甩,将他掄倒在地,眼神冷漠得普通看一具屍體:“拖出去,就地斬殺,烈火焚之,祭此地亡軍之魂。”
“将軍,你手上的傷口……”
“無礙。”謝媛瞥了眼手背上的劃痕,很淺,但是不過須臾便有紅轉黑,她撒了點解毒粉,随後用内力逼了幾滴毒血出來,“你們後退點,不要靠近。”
迅速處理完毒素後,謝媛立即重新整兵。
“兵分三路,追擊慕容無忌,死生勿論!”
慕容無忌陰狠狡詐,必定在東南城門攻破失敗那一刻就已經想好了對策,或許更早……
謝媛疾馬快奔,路過東南門時,命令大軍繼續追擊,他與傅恒簡單交代了幾句戰場後續打掃事宜,便繼續行進。
“将軍。”
逐電才走沒幾步,王庭之便追了上來,謝媛回頭掃了他一眼,落在他臉上的目光一頓。
“将軍,我陪你你一起。”
**
慕容無忌狡兔三窟,像陰溝裡的老鼠一般東躲西藏,北境軍每次都快要找到人時,發現不過又是虛晃一槍,又是替身。
繞着北境南靖來來回回大半個月,他就像是一條入了水的泥鳅一樣滑不溜秋的。
不該是這樣的,他不該對北境南靖這麼熟悉的。
有内應!
謝媛看向又換回女裝的王庭之,眉頭聚攏,眼底閃過一抹憂色。
“你是說,青州知府和南靖軍大将軍吳桐你一個都沒見着?”
王庭之點了點頭,謝媛眉宇間的憂色更沉了幾分。
手指動了動,王庭之想替她撫平眉心,最終隻是歎了口氣,問道:“将軍,你對懷王此人怎麼看?”
懷王?
“他體弱不經風寒,沒什麼皇家架子,平易儒雅,溫和……”
謝媛每說一句,見王庭之臉色就冷一分,她也不知道為何聲音越來越小,“可親”兩個字卡在喉嚨,停滞片刻,對上王庭之幽怨的目光,腦海中忽然有什麼一閃而過。
“将軍——”王庭之剛想開口叫她别說了,他不想聽,忽見她猛地轉身,目光灼灼地看向自己,不禁心口漏掉一拍。
“你是不是知道什麼!?”
王庭之:“……“
他眼神暗沉,倏然靠近謝媛,呼吸噴灑在她臉頰上,帶着一絲初晨的朝露清冷之意。
“将軍希望子敬知道什麼?”
“你……離我遠點。”臉頰上有點癢癢的,她一把推開王庭之,卻被對方一把抓住了手,欺壓過來,繼續追問,“将軍希望我知道什麼呢?”
心有點慌慌的,奇怪,明明是秋天了,為什麼她還感覺有點熱。一定是、一定是沒抓到慕容無忌那個瘋子給氣的!
謝媛抽回手,側眸看向王庭之的臉,和之前男裝不一樣,他雖動作強勢但面上柔柔弱弱的模樣,讓她一句重話都說不出。
“你心知肚明。”謝媛沒好氣的瞪了他一眼,咬牙道,“回青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