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又如何?我知曉我是短命鬼,我隻是想讓她醒來,并非是要求一個好結果!”
少年看向簡無遺手中的劍,繼續冷聲道:“簡無遺,把你的劍收起來,我知你風雲派眼裡容不得妖怪,但隻要她在我這一日,我必然不會讓你傷害她!”
聞言,簡無遺的目光也落在了劍身上,他緘口不言,離開了房屋。
他離去後,胥遠期在屋中等待了片刻,确定了他不會突然再來後,他輕聲走出了門。
他見了執筆人,許是血衣滅門的緣故,這些執筆人夜間雖不會巡邏,但他們會确保至少有兩人是醒着的。
胥遠期便從醒着的人要了些繃帶與促進傷口愈合的藥。
他在路上都已經想好該如何解釋編造一番,可幾個執筆人未多問一句,直接将東西給了他。
他也趁機說出以後執筆人不必進他的屋子為他點蠟生火,銀子也不用放在桌上,他每夜主動去領即可。
聽了這話,執筆人也沒有多大反應,隻是平淡地點了點頭。
他又找來一個盆,從暖水壺裡倒了熱水。
一切都差不多了,胥遠期找到了許裳裳,将買的芙蓉酥送了過去。
他不好意思道:“許裳裳,我想麻煩你一件事。”
許裳裳聽罷,帶着些詫異地點了點頭,最後随他走進了屋子。
胥遠期則守在屋外,他坐在院中的石凳上,奈何坐不安穩,又起身來來回回地在院中踱步走。
他有些焦躁地看向院中幾棵枯樹,枯樹未開花,胥遠期也不知這是什麼樹。
過了一會兒,許裳裳走了出來,她道:“我給她換了身衣服,傷口也包紮好了。”
“萬分感謝!”
許裳裳深吸一口氣,道:“胥遠期,她很漂亮。”
胥遠期微愣,他不知為何許裳裳會說出這樣一句話。
許裳裳抿了一下嘴,繼續說道:“但漂亮也許意味着危險。”
不等胥遠期回答,少女朝他笑了一下,而後轉身離去。
少年在院子站立片刻,也回到了屋中。
他将染了血的毛巾洗幹淨,将血水也倒了出去,而後,他便趴在床邊看着昏睡的女子,少年的眼清亮含情,如水波暗湧,蕩漾在火光之下。
病恹恹的美,讓人沉迷又心疼。
胥遠期像乖巧的小狗一般,他不明白,自己為何會這般沖動,僅僅是為了這張臉嗎?
簡無遺今夜說的話,他确實有些介懷。
“不會有好結果的?”
胥遠期輕嗤了一聲,自言自語道:“我又不是要求一個好結果。”
可說完這話,他嘴唇微抿,很沒有底氣。
他坐在地上,背靠着床邊,雙手抱在胸前打算就這樣睡覺,可身體輾轉了片刻,隐隐覺得背後作痛,渾身越來越不得勁。
沒辦法,他脫去上衣,露出了堅實又不誇張的肌肉,他艱難地扭頭看去,瞬間一股無奈湧上心頭。
在棺材鋪被簡無遺打的那個地方已經青紫一片。
他邊穿衣服邊吐槽着:“簡無遺,這打的比妖怪還重!”
他搖頭:“算了,今夜也打了他一掌,扯平了。”
他重新坐下,本想坦然睡覺,可腦中充斥着大量的疑問。
“血衣滅門……滅門之妖也屬于危妖嗎?”
“歸墟哀響究竟是什麼?”
“易世安……四年前死去的,這哀響好像也是幾年前傳來的,難道與易世安有關嗎?”
下山的第一個夜晚,實在難以入睡。
他站起身,又走到書櫃前,看見了最新的一本,翻開一看,記載的是今夜的白骨妖,這執筆人的速度倒真是快。
他拿出幾本故人記與萬妖錄,坐在書桌前來回翻看。
天快亮的時候,少年才趴在桌上睡了過去。
昏睡了一天兩夜,雲落終于醒來了。
房間裡萦繞着溫和的暖意,與躺在棺材中的感覺決然不同。
她的眼皮跳動了一下,星眸一睜,露出一汪秋水,雲落坐起身,用手撐着天陽穴揉了揉,眼睛看了看衣服與被子。
“這是哪?歸墟司。”
她挑眼看向門的方向,胥遠期趴在門旁邊的桌子上睡了過去,她隻能看見少年的背影。
她心中略顯詫異:“是那除妖師将我帶來的?”
她低頭摸了摸自己的傷口,感受到了繃帶的存在,她輕搖頭:“竟還為我包紮了一下,真是多此一舉。”
“不過……”雲落眼前一閃而過利刃穿透她身體的畫面,她沉思着,“兩個都出現了,仇伧又想做什麼?”
片刻後,她微歎一口氣,眼前浮現一個孩子的臉。
“時遂和珏含也不知現在如何了,得趕快回去。”
她皺着眉頭起了身。
走到門前時,她掃了一眼睡着的胥遠期,暗道:“這新來的除妖師倒真是不長心,連妖都敢往這裡帶。”
雲落搖了搖頭,伸手拉開了木門,胥遠期耳畔敏銳地察覺到細微的動靜,他一擡頭,看見了腳步即将邁過門檻的雲落。
少年沒想到一醒來就看到這一幕,他連忙起身喊道:“姑娘!”
聽到這聲音,雲落的腳步一頓,她錯愕地轉過身,胥遠期那張臉映入她的眼眸。
清風徐來,搖曳美人衣,她的淚如清露,沒有任何預兆,空然墜下。
見狀,胥遠期忙說:“姑娘你别害怕,我雖是除妖師,但我絕不會傷害你,你的傷還未好,不用那麼着急走。”
可雲落卻後退了一步,身形一顫,靠在了門上。
“為什麼是你?”
她的眉間顫抖,說的話冷若冰霜。
胥遠期沒聽明白,雲落那雙眼裡有悲傷,有哀怨,還有淬了多年的恨。
胥遠期有些手足無措:“我……我是胥遠期。”
美人蒼白素淨的臉上,眼角被淚水染紅。
她的眼凄凄慘慘,聲音艱澀無比:“為什麼是你!”
胥遠期不太懂這話的意思,他想,難道這姑娘是指他除妖師的身份?
他倉促解釋道:“我……我是除妖師,我知道姑娘可能會感到意外……但我……”
雲落垂下頭,她伸出一隻手,顫抖地搖了幾下,像是向什麼投降了似的。
“你别再說了,我不想聽你說話……”
她整個人好像失去了力氣,重心全部依靠在門上,慢慢順着門扇坐在了地上。
她低着頭,捂着傷口的位置,淚水像是自嘲一般湧出。
胥遠期不知她為何突然這般難過,少年向前一步,欲伸手扶她。
雲落擡起頭,眼眶滿是怨恨的淚,她道:“别碰我!”
胥遠期能理解她一個妖可能會懼怕除妖師,于是他解釋道:“你相信我,我不會傷害你的!”
可雲落好像很反感這些話,她盯着少年的眼睛,又重複了一遍:“别,碰,我!”
她的語氣比剛剛還要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