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藝術嗎?”
瑞爾芙歪着頭,看着倉庫裡畫廊新購置的作品擺設于展廳中。
蘿拉點點頭,“是藝術,還是裝置藝術。現在很流行裝置藝術的。”
瑞爾芙掃了眼四周,空蕩蕩的展廳裡,一個古老的織布機擺在最中央。
這件裝置藝術的名字是:時間。
有時候瑞爾芙也看不懂這些裝置藝術,簡直莫名其妙,可就是備受歡迎。
相比于行為藝術和裝置藝術來說,瑞爾芙還是更喜歡看得見摸得着的畫。
蘿拉拍了拍瑞爾芙的肩膀,“走吧,倉庫那邊說有新畫到了,我們去看看。”
瑞爾芙點點頭,跟上蘿拉的腳步。
“這幅畫是畫廊從私人賣方手裡購來的,是個美國人。”蘿拉閑不住嘴,開始給瑞爾芙絮叨起新畫來。
“說是什麼太奶奶那輩傳下來的名畫,太奶奶曾跟克羅耶爾當過鄰居,所以克羅耶爾就送了一副畫給太奶奶。”
瑞爾芙知道克羅耶爾——丹麥人,斯卡恩畫派代表人物,印象派畫家,屬于小衆畫家,知名度不高,畫很好看,但賣不出高價。
蘿拉見身邊隻有瑞爾芙,忍不住說出心聲,“我看什麼太奶奶啊,都是假的。”
“這年頭,藝術要想賣得出價,就必須會講故事。那幫子美國人最會這一套了。”
短短幾日的相處,蘿拉已經視瑞爾芙為貼心好友,經常拉着瑞爾芙蛐蛐畫廊破事。
見蘿拉扭頭看向自己尋求認同,瑞爾芙笑道:“我覺得你說的很對。”
藝術何嘗不是一種講故事的手段呢。
隻要故事夠離奇,總會有冤大頭買單。
蘿拉嬉笑着為藝術的未來感到擔憂,“唉,資本,唉,藝術,唉,美國。”
……
走進畫廊倉庫,入目便是一副富有克羅耶爾特點的畫。
蘿拉帶着瑞爾芙圍着畫看來看去。
瑞爾芙瞥了眼畫作上的簽名,嘴角微微上揚,很顯然,這是一副假畫。
拙劣的赝品。
作為假畫大師,瑞爾芙善于師假長技以制假,從古典畫到印象畫,最後落腳于抽象畫,
她已深谙每個畫家的作畫細節甚至于連簽名都能1比1複刻出來。
是真是假,她一看便知。
“這畫是由誰負責購入得呢?”瑞爾芙口吻平靜地問。
蘿拉想了想,回道:“是副館長帶着人去美國從一個私人賣方手裡購入的。”
瑞爾芙眨眨眼,“副館長?”
“是的,畫廊裡的所有畫都由副館長全權負責。”蘿拉解釋。
瑞爾芙垂眸遮住眼底的思緒——副館長買假畫?這可真怪。這家畫廊到底怎麼回事?
這時,副館長領着助理走了過來。
“瑞爾芙,”副館長見瑞爾芙也在,熱情的朝她打招呼,“正巧,我還想等會喊你過來呢。”
“你來畫廊快半個月了,從今天起,就由你來負責這幅畫的對外營銷,期待你能給這幅畫找到合适的買家。”
副館長指着那副拙劣的赝品,露出最溫和的笑容。
一隻狐狸對瑞爾芙露出了獠牙。
瑞爾芙突然嗅到巴黎暴雨前腥甜的泥土香。
她賣假畫?真的假的?
她隻對因紮吉售假。
對于無辜人士,瑞爾芙現在還沒空搭理。
她計劃先收割因紮吉,然後再搞波大的。
更何況,還是銷售這種拙劣的赝品,這對瑞爾芙來說,簡直是種羞辱。
既然要賣假畫,那就賣最高級的假畫!
心高氣傲的瑞爾芙絕不賣這種劣質品。
垂眸遮住眼底的情緒,瑞爾芙面露微笑,接下副館長派來的任務。
這算是她入職半個月來第一份活。
真是個燙手山芋。
也不知道副館長究竟想幹什麼。
……
等副館長一走,蘿拉恢複嬉皮笑臉,攬住瑞爾芙的肩膀,豔羨道:“副館長真是看好你,連這幅畫都委派給你。”
“克羅耶爾的畫算是很好賣的畫了。畫得很好看,可惜就是賣不上價,也不如莫奈名氣大。”
如果用超市來比喻畫廊的話,那麼克羅耶爾的畫就是超市裡的小衆進口商品,擁有固定群體,不愁買家。
“是嗎?那可真好。”瑞爾芙回應,“副館長對我真好。”
她走上前,查看這幅畫的名字,是《斯卡恩海灘的夏日之夜》。
這時,蘿拉掏出手機,發出邀請,“今晚來參加派對嗎?慶祝你結束适應期,正式成為畫廊的藝術品投資顧問。”
見瑞爾芙有些猶豫,蘿拉笑道:“你放心都是同事,沒有陌生人,其他部門的人都會來的,有鑒别部的,有後勤部的,大家人都很好,不會欺負你的。”
“正好帶你認識我男友——特利,他是鑒别部的人。”
畫廊是個龐大的機構,瑞爾芙隸屬于市場與銷售部,擔任藝術品投資顧問。
而蘿拉則是後勤部的一員。
聽到這裡,瑞爾芙眼前一亮,想到了如何把眼前這塊燙手山芋扔掉。
她要借手識畫。
于是,瑞爾芙給因紮吉發去短信婉拒了對方今晚的晚餐邀約。
莫名其妙成了酒搭子後,因紮吉又發出飯搭子的邀請。
……
收到瑞爾芙的拒絕後,已經在餐廳的因紮吉放下手機,頓時有點煩躁起來。
這算是第一次邀請瑞爾芙吃晚餐,他按照往常約會的習慣,定好了米其林餐廳,并讓人提前布置了一番。
什麼紅玫瑰,粉玫瑰,都安排上。
看來,這些玫瑰沒有用了。
因紮吉掃了眼沒用的玫瑰,擡起手,看了眼腕表,才下午6點半。
盯着桌上的玻璃杯出神,因紮吉用左手支起臉,右手閑得無聊摘下一朵玫瑰,放進玻璃杯中。
透過玻璃看那朵無用的玫瑰,因紮吉被自己的無聊舉動逗笑了。
他扔掉那朵玫瑰花,準備等會去酒吧玩。
他是這麼想的,可每隔幾秒因紮吉就要打開手機,點進與瑞爾芙的聊天框,莫名有種期待。
期待什麼呢?
因紮吉說不上來。
或許是期待瑞爾芙撤回她的拒絕,或許是期待瑞爾芙下一秒就到這裡。
可惜,瑞爾芙遲遲沒有發來消息。
因紮吉忍不住開始想此刻的瑞爾芙在幹什麼。
瑞爾芙是以‘同事聚餐’為由拒絕了他。
同事聚餐,因紮吉回憶起自己參加過的聚餐,都是大同小異的吃喝玩樂。
一群人很熱鬧。
但此刻,因紮吉掃了眼隻有自己一個人在的包間。
他現在倒是很冷清,腳邊隻有些礙眼的玫瑰花。
這時,服務員敲響屋門,“先生,需要上菜嗎?”
被打斷思緒的因紮吉冷聲道:“不需要。”
“那需要上酒嗎?香槟已經冰好了。”服務員繼續說。
因紮吉無奈的捏了捏鼻梁,再次表示拒絕,“不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