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果爾部這是想喝醉了再談?
這般想着,他們又紛紛望向前方坐着的謝識呈。後者淡笑寡言,對木爾汗的酒敬來者不拒。
仰頭之際,脖頸線條略微滾動起伏。
将杯子裡喝了個幹淨。
木爾汗見狀愈發來勁兒,到後面已然分不清東西南北,率先醉倒在席桌上。包括那幾個得力的下屬也一并癱倒在地。
得益于父親此前對他的悉心教導,一門心思把他往沙場培養。謝識呈酒量好得離奇,即便是與木爾汗有來有往地喝眼裡也沒有真的醉态。
但他注意到對面那道去而複返的身影,腳步踉跄着讓居山扶他去休息。
紅玲兒和周文祥對了個眼色,連忙跟過去。見着居山扶着謝識呈進了書房側間休息,剛要往前走卻被看守的侍衛攔住。
這邊是議事堂苑内,閑雜人等不得入内。
侍衛們見紅玲兒是外族裝扮,便隻呵斥一聲。這邊是議事重地,無關人等趕緊離開。
紅玲兒咬牙,卻又别無他法,隻好悻悻離開。
她走之前并未注意到,另一道男子的身影邁了進來。
九皇子醉意沾身,意識半清半醒。自從明景帝南巡回來以後,京城的變故就數不勝數。先是十一弟不知哪兒來的膽子着人行刺,偏偏手底下不幹淨被人逮住了活口。
又落在那段恒手上,直接被咬死翻了船。男丁一律抄斬,女眷流放。消息來得又急又快,跟着便是丞相府賜婚。
樁樁件件都砸在九皇子謝元喚的心上,心境如履薄冰,行事渾渾噩噩。差事一連辦錯了幾件,被言官彈劾。
九皇子跪在大殿之上,戰戰兢兢地接受來自于他父皇的威壓。
謝元喚被暫時撤了職,在家休養生息了一段時日。幕僚們從一開始的惶恐也漸漸緩過勁兒來。
卻也是這段時日,謝識呈在朝堂如日中天。
九皇子攥緊了拳,憑什麼,這個江南來的小輩。朝夕之間便可以得到父皇的青眼,還能迎娶明念。
明念出嫁那日,九皇子在高樓上眼神陰鸷。
如今他謀算之後得以再回朝堂,局勢已經打亂重組。謝識呈能力了得,幾次升遷,就連這次與木果爾部的和談都落在他身上。
當真是羨煞旁人啊,連他都得笑着道一句恭喜。
可那又如何?當年六哥那般被人簇擁,任其在朝中如何得勢,不照樣被父親一朝所厭,避去了江南嗎?
六哥當如此,他的兒子如此不掩鋒芒,也是遲早的事。
謝元喚想着又仰頭飲下一壺酒,不知怎麼就走到了這議事堂,想來是他一直關注着謝識呈。
見着人醉意匪淺,多少起了點心思。
謝元喚到底是皇子,曾經在朝中也算得勢。雖然一朝冷落但如今也有了複起之勢。如今謝元喚在禮部任職,此次和談也身在其中。
侍衛們見着他,自然不好再攔。
謝元喚背着手走進去,在裡間繞了一圈,卻沒有看見人。
這隻是議事時臨時休憩的書房,沒放此次的要案。雖然知道,但謝元喚還是四處搜尋了一番,并無所獲。
也未見着謝識呈和他身邊的居山,倒是在桌上看見了一串紅瑪瑙的墜子,應是随手脫下的。
這東西并不陌生,謝元喚身上也有一條。是此次木果爾部帶來送給他們的禮物。隻是比之成色與樣式,高下立見。
謝元喚目光愈發冷鸷,視線停留在那一串紅瑪瑙上,拿捏起來把玩。
不過是一串珠子而已,他随意地将其扔在地上,又走過去用腳碾了碾。
做完這一切,謝元喚見屋裡沒什麼東西。這便理了理衣襟背着手道貌岸然地走出去。
步子沒往前邁幾步,也不知是酒意上頭還是别的什麼。謝元喚猛地往旁邊一晃,臉上也跟着起了一層熱意,身體搖搖晃晃。
好在他也是練過武的,也算有兩分本事。對此并不怎麼在意,隻用手撐着臉,步伐略顯虛浮地走了出去。
門外的侍衛見着他這般,以為是喝醉了。過來攙扶被謝元喚斥開,什麼東西也敢碰他。
侍衛們見狀又悻悻退了回去。
紅玲兒在外面等了半天,不見人出來。好不容易找了塊能看見的假山,見着一人,看不清臉但身形大差不差。掌心捂着臉步伐微虛,紅玲兒來不及多想,緊忙就有了動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