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者,她好歹本科畢業,還不至于要到學堂和一群小屁孩識字。
不過既然她阿兄不知道這層緣由她也就不生氣了,不知者無罪嘛。
沒想到她阿兄聽到她這麼說神色倒松緩些,隻是揉了揉她的頭,又從懷裡拿了個簪子給她。
江暮歸看着簪子又驚又喜,道:“阿兄怎麼知道我想要這個?!”
張沄道:“你那眼珠子掉在人家攤上碎了一地的光,生生給老闆看得扭頭,我在一旁都覺得閃眼。”
江暮歸不滿地撇嘴,哼了一聲,“你又跟着我~”
“我跟着你?我賣字畫時鬼鬼祟祟在躲人家布後的小羊羔是誰?”
“那我不是怕阿兄你被人欺負嗎?”
……
如今他阿兄要進京趕考,她終于可以擺攤賺錢為家裡出一份力了。
況且京城哪裡不需要銀子,她可不願她阿兄被人鄙夷。
江暮歸匆匆扒完飯拿了一個小瓦罐出來。
嘩啦啦啦~
瓦罐裡抖出來的全是銅闆銀錢,她十分慷慨地說:“呐,給你的!進京之後可别穿這身白布衣裳了,雖說阿兄你氣質清雅飄逸,穿什麼都好看,但進京後還是給自己換一身行頭,别叫人瞧不起。”
張沄看着桌上那攤錢笑了笑,問道:“可是你在後院梅花樹下埋的錢?”
“呀!阿兄你知道!”
“狡兔三窟,看你這隻小貔貅應該還藏了錢吧。在哪兒呢?嗯,阿娘床下,還有那個三百年不曾動過的醬油瓶恐怕都是你的窟。”
張沄自認還算了解他小妹,愛财如命的,松鼠囤貨她囤錢。和别人聊天,不肖兩句,嘴裡吐出來的字眼都是錢。
不過他亦是欣慰,他這掉進錢眼裡的小妹竟然能把錢給自己,這是日出偏西的架勢啊!
江暮歸抱着趙明竹的手撒嬌,“阿娘你看他~”
趙明竹呵呵笑,樂得看兄妹倆鬥嘴。
張沄突然肅色,道:“我知道我走之後你定是閑不住,想要擺攤做生意可以,捎上阿娘。”
隻要等幾個月他中了功名授官他阿娘和小妹便不至于受這份苦了。
張沄接下江暮歸給他的錢,又放下一個布袋。
聽那沉實的聲音便知是金錢發出的動人弦樂。
江暮歸打開後看着比她眼睛還大的銀子立刻拿起兩錠和她眼睛比了比。
“哇!阿兄才是真正的貔貅!”
小妹又被金錢蒙蔽了雙眼,張沄很無奈。
“這錢哪裡來的?”
“賣字畫得來的。”
前些時日不知從哪兒冒出一位貴人,得知他的姓名,看了他的詩詞後便說買下了他的所有字畫。
貴人施施然離去,留下一句話,“你此番定然高中,屆時這些字畫可就不止現在的價格了。”
張沄行禮感激貴人賞識,卻連名字都沒問到。
江暮歸還想多問,張沄道:“前些時候劍南道天災,地震不斷,東邊明月山大巴山塌陷,唯恐碎石堵住去路,所以今日下午就得走了。”
張沄和江暮歸性格不像,不過喋喋不休愛裝老成這點倒是如出一轍。
他又道:“天災不斷必然多流民,你和阿娘即便要擺攤做生意也得小心些,遇着窮兇極惡之徒莫要争那一口氣,待到來年我接你們到長安……”
“知道了知道了,真是啰嗦。”
吃罷飯便要送張沄上路,江暮歸卻跟風筝一樣地跑不見。
等了一會她才氣喘籲籲地出現,小臉渡上櫻花般的粉,懷裡揣着一個大口袋,鄭重其事地遞給張沄。
“阿兄,贈你解鄉愁。”
隔着布袋冒出來一股魚腥味,從細長的杆到蓬發的葉張沄約莫猜出是什麼東西。
從縫隙中窺得那紫紅色的倩影,果然不錯——
這是他小妹為他準備的一大包折耳根。
臨走前,張沄還在趙明竹的耳邊低聲囑咐小心隔壁村的王如意。
他總覺得那人對他小妹不懷好意。
他小妹仙人之姿怎可被一瘌□□垂涎?
看着她阿兄絕塵而去的背影,江暮歸覺着心都被北風蕩平了,小心肝孤零零地飄。
目送張沄走遠,她才收起失落,溫和地笑着挽着趙明竹,“阿娘,進屋吧,外頭風大。”
“請問?”
剛一隻腳跨進屋呢,卻突有一清朗玉碰之聲從身後至。江暮歸回頭看,是一位風流倜傥的小郎君。
雖着粗布,可周身氣派卻是不俗。
蕭瑟之中竟有如此鮮活脫俗之人自成一景,江暮歸覺得十分養眼,便道:“何事?”
“外面風大,能進屋讨碗水喝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