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中央基地的路上,為了避免畸形種聞見人類血肉後發狂,車窗全程關閉。
郁青蝶一直戴着口罩,更不會舒服到哪去。
連梁哥都看了她幾眼,欲言又止,到底沒開口勸她把口罩摘了。郁青蝶也就當沒看見。
可直到此刻,她才感受到那遲遲而來的憋悶。
這源于100萬聯邦币和上城區的一套房,還沒到手的那種。
厚重的銀色大門在她身後關上,發出沉悶的聲響。郁青蝶摘下兜帽與口罩,注視着背對她的那道身影。
房間很大,地上鋪着精緻刺繡的毛毯,落地窗旁,女人攏了攏真絲睡袍外的羊毛披肩,露出的一截小腿瑩潤纖細。
她轉過身,果然是與身後窗外灰暗深沉不同的明麗。皮膚算不上白,但色澤勻稱,像展覽台上的一塊蜜蠟。
這就是貴族,一眼就很“昂貴”。
貴族小姐有一雙細長的鳳眼,她靜靜地注視了幾秒,輕笑:“你倒是聰明。”
沒多解釋,又踩着高檔酒店才有的拖鞋,走了幾步,歪倒在一張單人沙發上,朝對面随手一指。
“坐吧,咱倆聊聊。”
郁青蝶很輕很輕地呼出了一直憋在心間的那口氣。
她的砍刀在48樓就被收繳,身上的背包也被保镖盯了許多秒,但到底沒有拿走。現在,她就抱着包,坐在了貴族小姐的對面。
身前茶幾上,漂亮昂貴的水果散發着果香。
郁青蝶隻坐了一半,離茶幾近,果香也就格外清晰。帶着甜味,她下意識掃了一眼。
看出她的緊張,貴族小姐輕輕笑了。
“自我介紹一下,我姓郁,來自中央基地郁家,今年23歲,b級向導,你可以喊我姐姐。”
“畢竟我們也算本家,倒很有緣。”
她翹着腿,随意地托着下巴,另一隻手在沙發扶手上輕敲,目光裡有些許打量。
但無論是語氣,還是坐姿散發出的信号,都是與長相不同的和善。
郁青蝶便也介紹了自己。
“介紹人應該和你說了,這次的任務需要一個月,以及具體的報酬。”
“除了約定的100萬聯邦币和一套房外,我還可以提供一份見面禮,當然,前提是你符合我的要求。”
貴族小姐說到這,起身準備去拿什麼。但目光在她臉上定了幾秒,忽然又坐了下來,語氣有點微妙。
“妹妹,不然,你先去洗個臉?”
郁青蝶第一次見到貴族,又是如此近距離的接觸,加上她有所求,暗中早就繃緊了心弦。
聽見貴族小姐的話,她才猛地想起來,出門時臉上做的僞裝還沒去掉。
對貴族來說,儀容不整本就失禮。現在臉上髒兮兮的,應該更降好感吧?
郁青蝶輕輕吸了口氣,壓下紛雜念頭,起身去了洗手間。
得益于上輩子在餘家生活的兩個月,倒沒在電器的使用上鬧什麼笑話。出去前,她捏了捏右邊耳垂,勉強冷靜。
但等她臉上挂着水珠,再次坐在沙發上,忐忑等待結果時。對面的貴族小姐卻猛地前傾,定定地注視着那張臉。
郁蘭馥語氣古怪:“妹妹,你不會是哪個貴族的私生女吧?”
大概是情緒波動太大,她肩側竄出了一隻漂亮的蝴蝶精神體,翅膀扇動的頻率有點快。
......
郁青蝶盯着那隻精神體。
上輩子她為了餘家的生意,特意研究過不同的精神體。此刻輕易辨認出這是一隻黑色鳳尾蝶,兩側翅膀中部有綠色的條狀鱗粉。
或許,這也算是一隻青蝶?青色蝴蝶?
腦子有點走神,嘴上卻很堅定地否認:“我不是貴族。”
頓了頓,郁青蝶站起身,控制着,頭頂冒出了兩隻狐狸耳朵,身後一條蓬松的橘紅色大尾巴輕晃。
“我有精神體拟态,怎麼會是貴族?”
啊,好像一隻髒兮兮的小狐狸,想養。怎麼會有人穿這麼髒還這麼可愛?
郁蘭馥被狐狸尾巴硬控了好幾秒。
有點心不在焉:“哦,哦,對,你應該不是純血。”
話一出口,她愣了下,解釋道:“抱歉,妹妹,我沒有惡意。”
郁青蝶知道她的意思。
近些年白塔提出了“自然哨向”與“人造哨向”的概念,無法檢測,隻按照是否有精神體拟态區分。但在更早之前,是帶着惡意的“純血”與“雜血”。
貴族是純血,白塔那些嗑藥的叫雜血。
純血瞧不起雜血,稱精神體拟态為半獸态。許多年前,白塔尚且勢弱,上城區曾有明确法令,禁止半獸态哨兵進入。
郁青蝶的親生父母,餘先生是人造哨兵,蘇女士是個普通人,而與她一同抱錯的病弱姐姐,倒極有可能是個自然向導。
她想,或許上輩子自己成為被放棄的那一個,感情以外,也不乏利益的選擇。
有了這麼個烏龍,兩人的關系倒親近了許多。
郁蘭馥介紹了自己的名字,又拿來一個儀器,親自教她如何使用。
“這是潛質檢測儀,把血滴到凹槽,等幾分鐘就會出結果,告知你的向導等級——诶,你别戳那麼深啊,一滴血就夠了。”
郁青蝶拔出了采血針,一顆血珠在指尖快速凝聚,滑落到凹槽,很快消失不見。
面對貴族小姐的善意,她抿唇笑着:“不疼的,姐姐。”
郁蘭馥又被少女臉上的酒窩硬控了幾秒。
她誇道:“妹妹,我敢發誓,你會是這次任務最完美的人選。”
有這麼一張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