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想好了嗎?”
伊戈擦了擦嘴巴,收拾着桌面上的餐盤,随後起身,走進衛生間把餐盤洗幹淨,準備明天早上送回去。
拉維弓着腳躺在榻榻米上,他伸出手抓着微弱的燈光玩。
“嗯,怎麼說呢……”
少年将手放了下來,把平躺的姿勢換成了側卧,手指在枕頭邊不斷地畫圈。
“直到現在,我也不是很想懷孕。”
“我不想生小孩兒。”
“年紀小,不成熟,沒經驗,又處在這樣一個環境中,我如何對孩子負責呢?”
拉維皺着眉,眼中有些怅惘。
“孩子來得不合适宜,這也是我自己造成的,褲子不會自己掉,屁股不會自己翹,也是我自己對你……點了頭。”
“最好最好的結果就是……打掉。”
白皙的手指抓着枕頭上的線頭,用力地扯了扯。
“但是……我舍不得,我一想到要失去它,我就難受。”
“伊戈,你說這是為什麼呢?”
“它明明什麼都不是,它甚至都還不是人,為什麼呢?”
耳邊的水流聲停了,旁邊壓下來一塊,伊戈帶着涼氣的手擦了擦他的臉。
拉維有些驚訝,原來自己又流淚了。
他不知道自己最近怎麼了,自從知道懷孕後就時常流淚。
好脆弱,好不喜歡。
“這一天我都糾結到崩潰了。”拉維的聲音逐漸哽咽,“腦子跟漿糊似的。”
“打掉或者生下來,剛開始還位于天秤的兩端,勢均力敵。”
“可是漸漸的,生下來這三個字越來越不能觸動我的情緒,打掉這兩個字每次都能讓我心慌氣短。”
“我就知道,我慘啦,我舍不得。”
“因為我愛你。”拉維閉上眼睛,将額頭貼到伊戈額頭上,“我愛你,伊戈。”
這是拉維第二次說“我愛你”,不同于上次的講故事似的。
珍重的,惡狠狠的,濃烈到極緻的。
“我一想到,它是你和我的……”拉維卷起舌尖,念到“你”和“我”的時候,心中又興奮地顫了顫。
你和我的……
對于兩個相愛的人來說,誘惑力多大啊。
你和我的,旁人無法插手的,無法複制的。
象征着感情中的特殊性和唯一性。
拉維愛伊戈。
所以很難放手。
他蹭了蹭男人的鼻尖:“你放心,我說要生,那一定是要生,我做好了決定,就算是粉身碎骨我也會做到的。”
“我已經做好持久戰的準備啦。”他擠了擠眼睛,将眼眶裡面的淚水全都擠了出來,最後用手背擦拭幹淨。
最後微眯着眼睛,露出了一個笑容。
“抱歉。”伊戈吻着他哭紅的眼皮,“抱歉。”
“不要說抱歉,試着盡自己最大的努力去承擔這份責任。”拉維撐起身子,來到衛生間洗漱。
鏡子裡的少年眼眶紅紅的,白日的驚惶已經消失不見。
所有糾結都如塵埃般落定。
一道黑色的身影籠罩住了少年,伊戈站在他身後,攬着少年的腰,頭垂在他的脖頸之中,将人牢牢舒服在身體之間。
拉維太好了,所以他才會這般迷戀,不想放手。
他閉着眼,感受着身邊醇厚的葵花籽氣息。
得快點離開極北了……
這幾天更冷了,幾乎每時每刻都開着地暖,一周前搬回來用作離開極北的燃料也都奉獻進了發電機的肚子。
米斯爾和伊戈這幾天幾乎都泡在會議室,商量着出行計劃。
“午後再去一趟加油站吧。”
伊戈點了點頭:“沒問題,沿途的時候可以看看有沒有其他的交通工具。”
關于離開極北這件事,溫泉旅店的人全都贊成,他們信賴米斯爾,同意他的每一個決定。
所以他們需要一個大點的交通工具。
伊戈帶着早飯回到房間的時候,廁所傳來了一陣嘔吐聲。
孕反比想象中來得要快,也比想象中要厲害。
拉維半跪在馬桶旁邊,一隻手扶着陶瓷邊緣,一隻手捂着胃。
他放下手中的東西,連忙走到衛生間門口。
“拉維!”
隐隐約約覺得有些不對勁,這幾天沒事的時候,他已經把伊戈拿回來的書看得差不多了。
不是說好孕五周的時候才會孕吐嗎?
為什麼?
因為現在這個環境,兩人也不知道具體是什麼時候懷上的,隻能從十天易感期折中一下。
就當第三天有了,那也才三周半的時間啊……
為什麼?
“嘔……”
喉嚨松得拉維難以置信,畢竟之前吃伊戈的時候,怎麼含都含不完。
但現在,一切都變了,隻需要一點小小的刺激,喉嚨就跟噴泉一樣,胃酸止不住地從胃裡湧出。
唇齒之間感受到的酸氣又引發了下一輪嘔吐,生生不息,不知什麼時候是個頭。
好難受好難受,到底什麼時候是個頭?
“拉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