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這人藏頭露尾的,連筆迹都不肯留下,還約姑娘與之一見,定然不是什麼好人。”黃粱面色不虞地道。
做為姑娘身邊最為得用的人,她們連有人靠近院子都沒有察覺。若真是有人想對姑娘不利,恐怕連應對之機都沒有。
這樣的人,讓她莫名覺得害怕。
顧荃将紙張翻來覆去看了好幾遍,依舊一無所獲。
凝眉細思一會兒,她拿起那石頭,發現上面好像有什麼紋路,示意南柯将燈燭取來,對着火光一照,這才發現石頭上畫着一隻獬豸。
原來是這樣。
她将那紙給點了,随手扔進炭盆中。
*
松濤軒是一間茶樓,位置較偏。
一進到茶樓内,掌櫃從櫃台後面迎出來,小聲問道:“姑娘可是姓顧?”
顧荃點頭稱是。
那掌櫃便直接将她們帶去二樓,臨到最裡面的雅室時,又道:“那位客人吩咐了,顧姑娘一人進去即可。”
黃粱剛要說什麼,被顧荃用眼神制止。
她才進入雅室,那掌櫃的便從外面将門給帶上。
一室的精巧,其中以一面四扇的梅蘭竹菊四君子屏風最為顯眼。大開的窗戶引來和煦的春光,打在屏風上,隐約可見屏風後一道極高極修長的身形。
“我人已經來了,裴大人還不準備現身嗎?”
話音一落,男子人屏風後面出來。
玄色的寬袖窄腰暗紋錦袍,腰間挂着一塊通體脂白的玉佩,下墜着鴉青色的華美穗子,行走間骨重神寒,如冷山直逼眼前。
正是裴郅。
裴郅看着她,眸色如漆。
她能猜到是自己,可見确有幾分聰明。
四目相對,一時氣勢上竟是不分伯仲。
半晌,顧荃先敗下陣來,“不知裴大人約我前來,所為何事?”
“道歉。”
裴郅說着,将兩樣東西放在桌上。
一樣是一把外鞘烏黑的匕首,上面雕刻着古怪複雜的圖紋,哪怕再是外表不起眼,也能讓人感覺到它的鋒利。另一樣是幾張面額巨大的銀票,每一張都可讓尋常人衣食無憂一輩子。
道歉給銀票顧荃能理解,但是這匕首是怎麼回事?不會是如果她不接受道歉,就是敬酒不吃吃罰酒的意思吧?
她指了指那匕首,“裴大人,你這是什麼意思?”
裴郅依舊言簡意赅,“要打要殺,或是要錢。”
“裴大人說笑了,我隻是想出氣而已,我打你殺你做甚?至于錢嘛,你應該知道,我并不缺。”
顧荃闆着小臉,習慣性地輕叩着桌面,纖細的手指宛如一根根嫩白的玉蔥,易碎易折卻好看得緊,讓人見之生憐。
裴郅凝視着,向來淡漠的眼底染上從未有過的色彩,貪的欲,翻湧的晦澀,暗黑又迷離。
他喉結滾了滾,“你要什麼?”
“我要什麼,你都能給嗎?”
“若合理,皆可。”
顧荃沒有覺察到他的不對,聞言反而壓下眉眼,蓋住自己眼底所有的情緒。
人活一世,唯有活着才是最重要的。她所求不過是為了活命,哪裡管它合不合理。若真論合理與否,那她就不會穿越,更不會隻能和這人身體接觸才能續命。
既然處處都是不合理,又有什麼可不可以的!
她睨着桌上的茶,道:“大人給我倒杯茶可好?”
敬茶賠罪,這是賠禮道歉最常見的流程做法。
裴郅不答,卻行雲流水般将茶杯斟滿。
她嬌喘微微,“我身子不好,煩請大人端過來給我。”
話音一落,她明顯感覺室内的氣氛為之一冷,仿若須臾間從春入冬,不由得心裡暗暗叫苦。
當下柳眉似蹙非蹙,“大人不是說來道歉的,原來這都不願嗎?罷了,我就不應該來。”
她裝作虛浮無力般起身,經過裴郅身邊時晃了一下,剛要故技重施抓住對方的胳膊,卻不想自己的手腕被人牢牢控制住。
裴郅聲線極冷,仿佛在壓抑着什麼,“顧四姑娘,你到底想要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