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臨,層層的薄雲将月亮遮在身後,時間一到,外頭走廊上的燈齊刷刷地熄滅。
簡初無聲無息地行走在陰暗裡,利用閃現避開洋樓裡本就不多的監控。
時楓的禁閉時間又被延長了,距離開學的時間越來越近,簡初沒辦法等到她出來再商量,更何況還不知道對方什麼時候能出來。
剛巧,她對這個所謂的禁閉室也很好奇。
樓裡的監控排布很有規律,每層樓的盡頭都會有點位,一台對着樓梯一台對着走廊,但好巧不巧,禁閉室附近的那台監控報廢了,它隻是架在那兒,但實際上并沒有運行。
不知道是不是故意安排的,總之也方便了簡初行動。
禁閉室地位特殊,裡面也許會有什麼遺留的痕迹,簡初需要知道徐燦華為什麼向組織隐瞞自己的消息,她可不覺得對方是出于好心。
周圍安靜得可怕,簡初躲在最近的儲藏間裡等待閃現刷新。
潮濕的發黴氣味直往她鼻尖鑽,樓梯夾縫的陰影裡,一個矮小的木頭櫃子擋住了她大半身形,一分鐘之後她又在原地等了片刻,才重新走了出來。
窗外突然有月光照進來,沒幾秒又恢複黑暗,簡初放輕腳步,來到禁閉室門前,小觸手絲滑地鑽進鎖眼,卻發現門沒有上鎖。
時楓出去了?
簡初皺眉推開門,輕手輕腳地走了進去。
屋子裡很黑,開關不在門口,她隻能借着走廊微弱的月光打量室内。
這個禁閉室出乎意料得大,就像大學裡的階梯教室,一排排桌椅呈弧形規律排布着,朝向盡頭的講台,而講台後面甚至還有厚重的幕布。
這麼大的空間,能起到緊閉的效果嗎,還是說真正的禁閉室其實還在裡面?
烏雲飄過,月光突然明亮起來,屋内霎時被照亮,最前面幾排的桌面上好像放着什麼東西,每一個都差不多,但又有着細微的差異。簡初下意識向前兩步想要看清楚,卻聽見講台後的黑暗中傳來了一聲歎息。
“唉,你怎麼來了?”
半邊幕布緩緩拉開,将一切展現在簡初眼中。
“明明還沒到你出場的時候。”
徐燦華站在講台後面,手上捏着什麼,可惜光線太黯淡,簡初并不能完全看清 。
沒得到回應讓徐燦華有些不高興,她向前兩步,頭頂的舞台燈應聲而亮,照亮了整個講台,也讓簡初看清了前排的桌子上究竟放了什麼東西。
那是一個個精緻的人偶,他們有着同樣的骨骼,但發型和服飾卻完全不同,而徐燦華朝她舉起的那個,跟此時的簡初穿着幾乎一樣的衣服。
“你看,是不是很像?”
簡初沉默地看着,感覺到一陣惡寒。
徐燦華溫柔地掃視周圍,随後低下頭愛憐地摸了摸掌心的人偶。
“他們都是好孩子,為組織奉獻了一切,最後得到了坐在這裡的資格。你本來可以坐在第一個,但為什麼要拒絕唾手可得的機會呢?”
“你的轉正機會是我費了多大的力氣才争取來的,你為什麼不珍惜呢?”
簡初:……原來是你。
“因為做了會死?”
她就差直說“你是不是腦子有病”了。
“所有人辛苦維持的都被你毀了!”徐燦華突然将手裡的人偶摔到一邊,“你欺騙了組織,竟然還想來騙我!”
她的情緒大起大落,聲嘶力竭之後是輕聲細語。
“你們這些孩子看不清世界的真相,都以為我在害你們,你這樣,小楓也是。”徐燦華笑了笑,轉頭沖一旁未被拉開的幕布後開口,“你有沒有反思過,究竟是什麼讓你過得這麼慘?”
“因為你不聽話,所以父母把你丢掉,因為你是個廢物,所以你沒有朋友,因為你愚蠢而不自知,所以得不到救贖。”
“徐燦華!”
發現對方越說越不對,簡初立刻開口阻止,卻看到另一側的幕布緩緩拉開,露出它後面的身影。
時楓安靜地坐在一張破舊的輪椅上,懷裡是和她相似的人偶。這個距離她應當聽見了所有,卻沒有任何反應,看上去很不對勁。
輪椅被徐燦華往前推了一點,在地闆發出刺耳的摩擦聲。
“說實話,她上午跟我說的那些,真的很讓我感動。” 徐燦華溫柔地摸了摸時楓的頭,“雖然演技多少有些瑕疵,但至少她還願意為我花點心思。”
“她現在大概能理解我了,做一個有價值的人有什麼不好呢?”
“價值?你是指用她的生命作為代價嗎?”簡初冷冷打斷了她,這番話讓徐燦華面露訝異。
“你這說的是什麼話,像你們這些被抛棄的可憐蟲,沒有我幫忙,隻能像蛆蟲一樣在社會的角落裡掙紮,然後在痛苦中過完毫無意義的一生。”徐燦華愛憐地看向時楓,“除了我,沒有人愛你。”
“沒關系,我會糾正她的,她仍然會是你們的榜樣,組織也會給予我們新的機會。”
徐燦華的精神狀态明顯異于常人,她站起身朝簡初露出微笑,眨眼從長裙的口袋裡掏出一把小巧的銀色手槍,穩穩瞄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