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莽撞的人，沒有好下場。

因思禾微微壓下嘴角，聽見大門開啟，才轉頭看過去：“來了，躺進去吧。”

“别緊張，很快就好。”見莫景躺下，但手還緊緊抓着衣角，她還是開口安撫了一句。

這間實驗室的設備完全按照因思禾的個人習慣和經驗進行默認設置，再加上是聯邦最先進的系統，所以檢測全程幾乎完全自動，不需要人為介入。

她并沒有詢問簡初其他情況，對于這種級别的研究員來說，其他人的經驗反而會擾亂思緒，影響自身的思考和判斷。

“這些數據你看得明白嗎？”

出于某種類似于惜才的情緒，因思禾示意簡初到自己身邊來，而她面前正是實時計算的數據。

“軍校應該不教這些，可以先接觸接觸。”

“表層空間？”簡初忍不住皺起眉頭。

她看過的教科書裡可沒提到過這個概念。

因思禾反而笑了：“果然，這麼些年過去，他們還是不敢把這些放進學生教材裡。”

年輕人的冒險精神很強，本來精神疏導就是一件不算簡單的事情，有些學生還沒有到高年級，看過書就想嘗試，直到惹出麻煩來才長記性。

“正常來說，精神疏導是不會有後遺症的，但前提是沒有進入底層空間。”因思禾伸手點了點屏幕，“她的表層空間目前一切正常，但底層空間的精神波譜有點問題。”

确實有一個數據被設備标紅，旁邊還有個向下的箭頭。

“波譜拟真度？”簡初輕聲念出這個從未見過的專業名詞，“這個數據偏低是什麼意思？”

她疑惑地看向因思禾，卻發現對方的表情沒有剛剛那麼輕松了。

下一秒，機器就發出“滴滴滴”的報警聲，這下本來在一旁聊天的傅遙兩人也下意識看了過來。

“什麼情況，發現異常了？”

因思禾垂着眼，看所有的數據被一條條吐出來，直到檢測完全結束，才長長歎了口氣。

她是真沒想到，程源竟然膽大到這種程度。

摘取、移植精神空間屬于人體實驗，是聯邦嚴令禁止的高危犯罪，幹出這種荒唐事是要被送去薩托羅爾終身監禁的。

“發現了人為幹預的痕迹，雖然做得很高明，但是逃不過它的眼睛。”

因思禾将打印出來的數據拿在手裡，示意莫景做到她面前來。

“什麼意思？”簡初心下一沉，但不是很敢确定那個猜測。

“字面意思。”因思禾撩起眼皮看了她一眼，“你之前說過，那個項目明面上是嘗試擴容人的精神空間，但現在看來，擴張的部分是拼接的。”

“别人的精神空間？”

因思禾點點頭：“目前看來應該隻是拼了一點點作為嘗試，畢竟沒有誰的精神空間會這麼狹小，其他的得等我檢查過底層空間再說。”

話說到這份上，簡初隻能閉上想要繼續追問的嘴。

盡管檢測儀器給出的風險評級是安全，但由于聯邦官方的法條約束，所以精神力移植這種東西并不在儀器的計算公式之中，所以因思禾這會心裡也有些沒底。

可到了這份上，她必須要看看到底是怎麼回事。

“幫我個忙。”一切準備就緒，她突然擡頭看向簡初，“雖然不一定會發生，但如果發現我的精神力突破阈值，幫我摁一下這個按鈕。”

桌面的連接設備上，綠色的按鈕上寫着“強制介入”，一旦按下，就會強行剝離治療師的精神力，這是在極少數情況下為了确保醫師安全才會使用的功能。

“風險這麼大嗎？”傅遙眉心擰成川字，“要不再等等，有沒有其他東西能協助，我們可以做好準備再來。”

“精神力移植，你覺得我們能做什麼準備？”因思禾倒是笑得還算輕松，“放心好了，這隻是以防萬一，我什麼沒見過。”

“可是……”

話音未落，因思禾已經二話不說，開始了深層鍊接。

簡初忍不住開始啃咬手指，她不免想起那時見到的宛如活物的東西，而在小觸手将其吞噬之後，莫景的實驗進度也發生了倒退。

那絕對是關鍵，但如果是因思禾所說的精神力移植，哪有人身體裡會有這種東西，而且程源研制的産物是藥劑，怎麼可能通過藥劑注射來移植精神空間這種虛無缥缈的東西。

精神空間可不是實質性的器官，相比之下，它的存在概念倒是更接近“靈魂”。

另一邊，因思禾已經輕車熟路通過精神核心的同頻，進入了底層空間，這種事對于高等級的精神力者完全是信手拈來。

與表層空間不同，這裡的一切仿佛被折疊了千百次，很多思維和記憶會漂浮在這裡，形成一片如同星雲般絢爛的光團，解析起來确實相當困難。

但因思禾自然有辦法。

再多錯綜複雜的畫面不過是記憶亂流的幻影，她要找的，是每個人最本質的自我。

靈魂的嬰孩于此處酣眠，但本應安詳的“床鋪”卻被黑潮環湧。

……找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