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自然地瞥了眼他的手。
骨節分明,不是那種幹瘦的,很幹練有力量的手掌,指甲幹淨,帶着弧度剛好的月牙,健康不失美感。
“怎麼了?”祁沐白看出她的拘謹。
“沒事,就是有點冷。”
火鍋店空調開得很足,可能在外面待久了,冷空氣順着出口噴出,鹿泠笙胳膊上立馬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她一邊摩挲胳膊一邊跟他說話,倏然,肩上落下一片柔軟。
一件帶着炙熱體溫的西服外套披在她肩上。
祁沐白一身白色襯衫,身形欣長,低着頭替她将西服妥帖撫平,眉眼映在玻璃上晦暗不清,耐心細緻。
距離太過近,男人身上高冷清冽的檀木香鑽進鼻尖,像冰泉上的一抹新雪,幹淨利落。
鹿泠笙忍不住屏主呼吸。
“好了,走吧。”祁沐白收回手。
鹿泠笙輕呼一口氣,連忙往前走。
後半程飯局,鹿泠笙沒怎麼動筷,倒是祁沐白夾了幾次牛肉卷,誇她選的地方很好,希望下次還有機會一起過來。
吃完飯後,京北下了一場大暴雨,整個城市在雨水沖洗下變得幹淨整潔,空氣裡泛着夏日獨有的清香。
祁沐白送鹿泠笙回家。
路上的氛圍很微妙,鹿泠笙理智漸漸回籠,靠着座椅,腦袋看向窗外飛馳而過的街景,沒說話。
今天的她是少有的沖動,做了二十八年以來最大的決定。
很奇怪,她沒有一點後悔的念頭。
鹿泠笙試着尋找擊退自己的理由,高中到大學,再到畢業後工作的這幾年,不管快樂,激動或是難過痛哭,一個人走過的所有路。
她發現她願意跟他試一試。
好像,看起來也不錯。
祁沐白似乎看出了她的情緒,一路上保持着同頻的沉默。
到小區門口,車子停下。
“到了。”祁沐白手搭在方向盤上,聲音溫潤。
鹿泠笙說好,雙手攥着安全帶,躊躇着不知道該說什麼,下意識開車門卻緊緊關着。
她看向坐在一旁笑着的祁沐白。
“車門還沒打開。”
“我知道。”
“?”
祁沐白視線從她臉上滑到肩膀,輕笑道:“我衣服很貴,私人訂制,要兩個月工資,怕開門後鹿醫生跑了不打算還。”
“啊?”鹿泠笙擡手就要把衣服還給他,卻被男人寬大手掌按住。
“開玩笑。”祁沐白把滑落到肩膀的西服妥帖整理好,看向她愣着的眼睛,“就想看鹿醫生笑一下。”
鹿泠笙一深度思考問題就容易皺眉,“我剛剛沒不高興,就是在想一些事。”
“我知道,不用有負擔,不管答案是不是我想要的,我都接受。”
說完,車門被打開。
祁沐白收回手,坐回原來位置。
距離拉遠,鹿泠笙才想到回途中他的沉默,幾次相處,他給人的感覺都是謙遜溫潤,得體大方,從不讓話落地,讓别人尴尬。
所以剛剛是在給她時間冷靜。
“明早你還有手術,早點回去休息,今天的事什麼時候給我答複都可以。”
鹿泠笙沒說話,過了會轉頭忽然問:“你很着急結婚嗎?”
祁沐白雙手搭在方向盤上,似乎沒想到她會繼續這個話題,頓了下才點頭,“嗯。”
“我可以知道什麼原因嗎?”
“到了結婚的年紀,正好遇到覺得合得來人,不想再錯過,這個理由可以嗎?”祁沐白輕笑。
“可以,比我的理由好很多。”
“結婚理由還有好賴之分?”
鹿泠笙有些窘迫,“結婚是自己的事,但每次相親我都不是因為自己想要結婚,才去相親。”
“那我希望這次,是你自己想要結婚,從自己出發。”
雨水滴答滴答落在玻璃上,隔絕外界喧鬧的白噪音。
祁沐白清亮的聲音透過雨聲,落在她耳邊。
好聞的檀木香彌漫在車内,轟炸,沸騰。
從自己出發,想好一切後果,就行動吧。
鹿泠笙繼兩小時前,再次做了更大膽的決定。
她聲音堅定有力,“祁沐白,我想好了,我答應和你結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