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茵趁着今日太陽不錯,把家裡的藥材攤放在曬藥架上,現在的陽光雖不如夏日猛烈,但通通風曬曬太陽能有效防黴變和防蟲蛀,對藥效的保持也大有用處。
上回在壌州城買的藥材不少,她好不容易将藥材晾曬好,身上也出了一身薄汗,曹茵手捧着裝着熱水的茶盞坐在屋檐下竹躺椅上,躺椅旁放着半人高的邊幾,邊幾上擺放了基本書和紙筆,平日裡曹茵愛坐在這裡看看書發發呆。
喝了口熱水,曹茵拿起裹着布巾的木炭在紙上描繪勾畫起來。
微風撩起曹茵鬓邊的碎發,帶來了一陣淡淡的梅花香,顧家院子外對面的小路上有幾株臘梅,開着黃色和白色的花朵,質地如蠟質,香氣濃郁,吹西北風時,那香味會随風吹到院子裡來。
曹茵打算等到臘梅開花的最後階段、未出葉子之前,移栽幾株到院子裡來。位置她都選好了,就在前院東南角,等到第二年秋末冬初時,臘梅綻放,肯定十分好看。想到此,她在東南角的位置添上幾株臘梅,雖然隻是簡單的黑白速寫畫,那幾根黑色線條卻看出了幾分風骨來。
畫好了臘梅,曹茵又開始畫東廂房,現在的院子隻有一排四間屋子,嚴格意義上來說,是三間半,那半間屋是正房東屋邊上的竈房。說是竈房,其實隻是用石磚靠着東屋外牆壘砌的一間房,隻有正房東屋一半長,靠南邊的砌了竈,靠北面是原本主人家放柴火的地方,曹茵在中間拉了根繩子,挂了張草席,簡單隔成了個洗浴間。
等夏日改造竈房時,曹茵打算在院子裡再建一排東廂房,其中一間作為診室,作為診室這間房需要有火牆,也需要有很多窗,這樣房間内的光亮也足,對了,還要有台子專門放置油燈,這樣哪怕沒有看診的人,她也可以在這裡看書學醫、制藥。
曹茵陸續在紙上添加了曬藥架、污水渠、茅廁、馬棚……
“茵娘,茵娘,我經期往後延了一日,你說我這是不是已懷上了?”舒娘的聲音在院門外響起。
按日子,今日是舒娘該來月事的日子,等了半日發現沒有來,她忍不住跑來找曹茵,先讓她幫忙把把脈,看看是不是懷上孩子了,畢竟過去的一段時間她很認真的按照曹茵說的進食食物和按時間同房。
曹茵用石塊鎮在畫紙上,起身去給舒娘開門,剛打開門,就見舒娘姐一臉興奮地看着自己,手不禁抓住自己的手,略微有些涼,眉眼中俱是喜意。
曹茵尴尬地笑道:“舒娘姐,喜脈得兩月餘才能把出來。”中醫和西醫不一樣,西醫驗孕是抽血檢查,哪怕月份小也能查出來,但是中醫需要等胚胎在子宮裡形成一段時間才能通過脈象覺察出來。
“那是那些郎中他們醫術不行,若是你,肯定可以。”舒娘往日從不會打壓人來擡高身邊人,但在懷孕這件事上她出乎意外的偏執。
曹茵抿抿唇,有些不知道往下接什麼話語,患者對治愈這件事有信心是好事,但期望過高過急會導緻失望接踵而至,大喜大悲對身體來說并不是好事,但哪怕知道如此不好,她還是不好說什麼。
舒娘得知現在号脈号不出來也不氣壘,心情很好的拉着曹茵說了許多她對孩子的幻想,若是女孩兒她們要如何教養,若是男孩兒又會如何對待,比如說家裡早已為孩子們備上了房間,現在就等着他們降臨。
上一世父母去世後,曹茵逐漸成了冷心冷清的性子,對于婚姻和孩子,她慣來的态度便是,如果遇到合适的人那就成婚,若是懷上了便生出來,若是沒有遇到合适的人結婚也就這樣吧,畢竟家裡也沒有多少家産一定要孩子來繼承。
包括哪怕這一世來到陳朝,她陰差陽錯的成親了,對于孩子的事,說實話,她還沒有做好心理準備,所以其實她跟顧安同房時會注意,還吃了阿爺書上寫的藥丸。
但這一切都是她自己的想法,對于舒娘姐對孩子近乎于偏執渴望的想法,她是尊重的,畢竟生與不生都是女性的自由。
舒娘興奮過後,頓覺身體疲憊,曹茵送她回了家,回來時見到隔壁秦幺娘和屯子裡一位大娘站在院子裡說話。往常曹茵對隔壁這位慣來不上心,畢竟這秦幺娘真不是個什麼好相與的,但秦幺娘那位置是上風口,曹茵耳尖的聽到幾句。
“呵,不下蛋的母雞還幻想着能生孩子,也不知道是庸醫給她下了藥還是她異想天開。”
“真要覺得愧疚,給她家男人納個妾,孩子生了抱到身邊養大,這不比花錢給庸醫強。”
曹茵皺眉,她極度不喜秦幺娘的話語,同樣身為女性,這個秦幺娘言語間卻對舒娘姐有如此大的惡意,難道倆人之前有什麼過節?
“幺娘,我家還有事這就回去了。”跟秦幺娘說話的大娘可不願接秦幺娘的話語,舒娘平日裡好說話,可她家男人卻不是好脾氣的,她可不敢拿常家的事嚼舌根。
那位大娘也沒等秦幺娘回話,自顧自的出了院,轉身擡頭時就瞧見隔壁顧百戶家的娘子正斜眼 看向自己,她心虛的低頭快步從這離開。
曹茵認得這位大娘,是黃二高家的,想着等到合适的時候提醒舒娘姐一聲,離這家人遠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