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知道,不出半日,黑水城的茶肆酒鋪裡,“曹娘子手握峽靖低價藥材”的消息便會不胫而走。
藥材收到了後院,常大莊一行人各自回家,常大莊先去黑水客棧接了舒娘回了後巷街,雖然舒娘沒有住在這裡,但偶爾也會回來看一看,所以家裡一切都很好,隻不過,之前放在門邊的鑼沒看見了,但常大莊這會兒沒心思問這個。
拉着舒娘好生打量了一番後,夫妻倆說了許久的話,才一同去竈房開火燒水。
等到熱水都燒好了,洗完澡,常大莊總算明白了那股子不對勁在哪兒了,“怎麼隔壁齊老三家這麼安靜?”
“那可不安靜嘛,齊老三和他媳婦把包老太一家給告了,案件還在審理中,一家子最近都夾着尾巴做人,安靜不少,所以我就把那鑼給收起來了,省得放在那礙事。”舒娘挺着腰,右手無意識地撫摸肚子,說道。
“行吧,這對于咱們來說是好事,你先去房内歇着,我沐浴後就回房。”常大莊也摸了摸舒娘的肚子,笑道。
“行咧。”舒娘挺着肚子回了房。
等到第二日,醫藥館才開門,就有那牙人上門來找曹茵談藥材售賣之事,黑水城的藥材一般都是從壌州城購買,價格貴不說,品相卻是越來越差,但大家苦于沒得門路,現如今聽說醫藥館這有峽靖郡那邊的藥材,各家醫館藥鋪可不就心思活絡了起來。
還沒到午時,曹茵都接待了三個來找她談藥材之事的牙行了,她隻答應說等藥材整理好了,再去通知他們來看藥材品質。
六車藥材,她自己必定是消化不了那麼多,但具體怎麼個處理法子,她還沒想好。
畢竟這六車藥材雖然是送到了她的後院,但這裡卻是有周夫人的一份子,當初她就說好了,這六車藥可是要分利給周夫人的,現如今順利回來了,她自己卻是不能單獨做這個主。
春陽炙烤着正陽街的青石闆,蒸騰的熱浪讓幌子都蔫垂下來,用完午膳的曹茵在空蕩的醫館來回踱步,午後的日頭将她的影子拉得忽長忽短。
既是為了消化,也是在思考。
“曹娘子,”喜娘的身影出現在醫藥館門口,聲音帶着幾分焦急:“能不能去柏蘭巷出診?”
曹茵已去過柏蘭巷出診,這次出診也沒覺得有任何的問題,她拿上藥箱,跟何四交代了幾句,便跟着喜娘一同去了柏蘭巷。
路上,兩人隻簡單的寒暄了幾句話,曹茵見喜娘眉頭緊鎖,以為她是在擔心病人,還寬慰了她幾句。
不過其實她現在也是滿懷心事,方才跟何四交代時,一旁的蔡婆子提溜轉的眼神,讓她覺得這婆子肯定在打着什麼壞主意!但是她現在孤立無援,顧安去草原了,原本留在這邊可以做幫手的向峰駿也去了草原……
這是一種深深的無力感。而上一次曹茵感受到這無力感還是在上一世,父母車禍被送往醫院時,坦白講,這并不是什麼美好的回憶。
更是将那把自己拖入這種境地的倒黴蛋顧安狠狠埋怨了一頓,這人真是顧頭不顧尾,以為自己在外拼事業就成了,卻沒想到别人早已盯上了他的大後方,想要來個誣陷!
兩人各自懷着心事往柏蘭巷走去,路上的行人看到她們臉上的表情,都在猜測是不是柏蘭巷有很嚴重的病人,她們的表情才會這麼……沉重!
白日裡的柏蘭巷就像是普通的街巷一般,屋檐下挂着的暗紅色八角燈籠在陽光的映照下顯出了幾分古樸之色。
喜娘敲了敲最外間的宅門,裡面傳出粗噶的聲音:“誰呀?”
“我,喜娘。”
宅門從裡拉開,上回曹茵見過的那位尹嬷嬷出現在門口,笑着讓她們進來。
她們進去後,尹嬷嬷把門關上,拿了個竹椅和一個裝滿了絲線和繡布的竹簸籮,坐到門邊,一邊曬太陽一邊做針線活。
被喜娘帶進房間的曹茵以為裡面躺着個女病人,卻沒想到看到了上回治療厥心痛病患的同伴。
曹茵視線在房間内打量了一瞬,指尖觸到袖袋内匕首的纏絲柄,三纏兩繞便讓利刃滑入掌心,自她明白顧安現在的處境後,這匕首她一直藏在袖袋裡。
難道這一次,她要用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