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可能是因為長期生活在壓抑的環境中,加上又遇到了什麼刺激……”
“哦,看來你這個當哥哥的不怎麼稱職嘛。”
克爾維斯冷冷的看了眼被強行揪過來查看情況的伊索斯。
他臉部被蒙的嚴嚴實實,又披着黑色的鬥篷,腰間松垮的系了個帶子,動作懶散的靠在牆上,鬥篷輕盈的勾勒出青年人高高瘦瘦的漂亮身形。
雖然臉被蒙上了,但顯然不影響他的視線,察覺到克爾維斯的目光,伊索斯立刻無所謂的聳了下肩:“怎樣?我說的不是實話嗎?人家壓力大到都暈了,你還以為是我的錯……”
說着,他還要嘲笑一句:“哎呀,還以為你和小殿下關系多好呢,如今一看,你不會偷偷虐待自己妹妹吧?”
在一旁弓着腰的牧師汗流浃背了。
他一邊緊張的擦着額頭的汗,一邊顫着聲音替自己家的領主辯解:“不是這回事不是這回事,這個年紀會覺得壓力大也很正常,再加上小殿下飲食不規律……”
“——天啊!”伊索斯誇張的叫了一聲:“連飯都不給吃飽,小殿下的亡靈管家是怎麼搞的?哥哥虐待也就算了,管家也不管?”
“你也不怕弗蘭德剪掉你的舌頭?”克爾維斯冷冷一笑:“傳聞不是說你惜字如金,怎麼廢話那麼多?”
“我是珍惜小殿下的命呢,”伊索斯笑盈盈道:“才做完條件交換,要是現在就死了,你豈不是要扒了我的皮?”
說着,他還哀怨的搖了搖頭:“聽到人出事真是吓死我了,還以為哪裡出錯了,沒想到是當哥哥和管家的不稱職——!”
伊索斯猛地一側頭,隻見寒光一閃,冰刺擦過他的脖頸,徑直穿透了他身後的牆體。
“……”
脖頸旁的兇器銳冷而鋒利,閃爍着刺骨的寒光,隻需再偏一寸,就能輕易貫穿他的動脈。他緩緩擡頭,與克爾維斯那雙毫無波瀾的眼眸對視片刻,良久,唇角才浮現出一抹懶散的笑意。
“哎呀,真是的,”他往旁邊挪了挪位置,确定離兇器格外遠後,才大驚小怪的拍了拍自己的胸膛:“好兇啊,我又說錯話了?心眼好小。”
“不是我。”克爾維斯不耐煩的說:“管好你的嘴,别死在哪都不知道。”
“是是是,我死在哪不要緊,要是我死了,小殿下怎麼辦呢,豈不是要陪我一起死?”伊索斯故意驚訝的捂住嘴:“那怎麼行呢,那豈不是成殉情了?”
太賤了,連牧師都忍不住側目看了看這個全身上下裹得嚴嚴實實的怪人,想給他兩巴掌。
克爾維斯根本不搭理他,目光隻往睡在床上的人看去,伊索斯也随着他的目光望了望小殿下,對方看起來睡的也不安穩,眉心蹙着,額上有冷汗,他看見這位世界上僅存的龍裔小心翼翼的撫平那蹙起的眉心,用手帕一點一點擦去汗意。
“……”
伊索斯收回了目光,忽然覺得沒趣。
他無聊的直起了身子,嘴上道:“行了吧?我能走了吧?弗蘭德都拿冰刺紮我了,我再留下去誰知道他會不會弄死我。”
克爾維斯道:“你得留在蘭德裡柯。”
“用不着,她要是真出事了我不會不知道。”
推開房門時,伊索斯側過頭,又意味不明的看了眼床上昏睡的小殿下。
然後才走出去。
………
“……哥哥?”
視線先是有些模糊,随後逐漸清晰起來,床邊的人立刻俯下身子,低聲問道:“感覺怎麼樣?”
霧溪愣了兩秒,才茫然的摸了摸自己的臉:“我……”
“你打開房門,然後就突然暈倒了,”哥哥伸手很輕的摸了摸她的頭發:“最近身體不舒服嗎?為什麼……”
他想問為什麼不說,不開心為什麼不說,但很快他就意識到對于霧溪來說,說不定他就是令人不開心的根源。
所以克爾維斯又沉默了。
一旁的牧師還喏喏的站着,又不敢說話,又不敢走,伊索斯剛離開弗蘭德就回來了,但很快又轉去廚房熬了湯,麗塔本來也在,但沒一會就被打發去找了安麗娜,此刻房間裡就三個人,霧溪撐着胳膊,慢慢的從床上坐起來。
“……我暈了嗎?”
她先是問,随後自問自答的笑了一下:“可能是因為最近熬夜,太困了。”
“小殿下隻要平日多注意休息,注意保持心情愉悅,飲食正常,也就沒什麼大礙了,”牧師趕緊見縫插針:“那我就先回教堂了?”
得到允許後,牧師如蒙大赦,忙不疊地轉身要走。可就在他一隻腳剛跨出門檻的刹那,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麼,又小聲地回頭提醒道:“也不要縱欲。
空氣凝固住了。
“……”
克爾維斯看了妹妹一眼,面不改色的說:“知道了。”
聲音平靜的仿佛在談論天氣。
不過哥哥一直都是這樣,他的情緒就像是一尊被打磨過無數遍的雕像,雕像内部封存着所有的慌亂與不安,表現出來的永遠都是喜怒不形于色。
牧師關上了門,哥哥倒了一杯熱水遞給她,霧溪盯着那杯水,看見熱氣滾着白瓷的邊緣,在空氣中翻滾出漂亮的弧度。
她再眨眨眼,熱氣又消失了。
胸口像燒着了似的疼,她還在想暈之前想的事情,比如珮蕾,想到這個名字時她覺得胸口疼得更厲害了,以至于眼眶都有些反酸,胳膊都失去了擡起的力氣。
她沒接杯子。
遞杯子的手頓了一會,慢慢收了回去。
那白瓷杯又回到了原來的位置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