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克爾維斯。”
“……”
無視了那個從樹上跳下來的家夥,繞過庭院,他步入大廳,上樓,那道身影藏在光裡,笑盈盈的一路跟過來,仆人們就像看不見他一樣低頭做着自己的事情,書房門拉開時,伊索斯趁機擠了進來,在書房主人堪稱不善的注視下厚着臉皮把門關上,然後饒有興趣的打量了一圈周圍的環境。
“哎呦,你這書房可真不錯,又大又寬敞,還有老虎頭标本呢?”
他興緻勃勃的拍了拍怒目圓睜的虎頭,硬短的毛發粗粝的刮着覆在指尖的黑色皮料,隔着手套感受了一下标本的觸感,伊索斯搖了搖頭:“還是狐狸皮毛好摸點。”
克爾維斯冷冰冰道:“德瑟裡不是你家。”
言下之意是最好收斂一點。
“那可說不準,指不定我把面罩一去,在殿下面前晃一晃她就喜歡上我了呢,到時候這不就成——”
灼熱的龍息纏繞在頸間,像一條随時收緊的無形鎖鍊,那氣息滾燙得幾乎要灼傷皮膚,帶着令人窒息的威壓。他毫不懷疑自己再多說一個字,這位行事向來不留顔面的領主大人會毫不猶豫地将他丢出書房去喂狗。
“别太兇啊,”伊索斯笑盈盈的舉起雙手表示投降:“不是你要找我的嗎?我可是乖乖過來了。”
嚴格意義上對方并沒有開始找他,隻是萌生了這種打算——不過占蔔師就是這樣神奇的存在,他感受到了某個人回憶起了和他有關的記憶,又恰巧發現對方的哥哥正預備着找他算賬,即使現在不來也早晚會被找上門,所以就順便過來了,說不定還能在哪裡見小殿下一面。
不過看起來這次見不到了。
克爾維斯把紙張往桌面上放,以伊索斯優越的視力,自然一眼就能看見封面上的顯眼的“獸潮”兩個字,他唇角笑意情不自禁的擴大了一瞬。
故意說:“哎呀,獸潮呀,不是還有六年才會襲來嗎?你現在這麼緊張做什——”
“——我靠!”
迎面飛來的文件徑直拍在了臉上,伊索斯眼前一黑,随後是鼻梁上遲鈍的痛意。文件順着臉緩緩滑落下來,在即将落地的一瞬被他擡手穩穩接住。
“……你真是……”
專對着臉打的吧!
嫉妒他的英俊啊?
充滿嫉妒心的該死的男人!
克爾維斯不為所動:“打開看看。”
“……”
這麼正經呢,真有大事?
他翻開那本砸過來的文件。
然後面色凝了一瞬間。
但僅僅隻是一瞬間,下一秒凝結的神情就恢複如常,随後露出那種詫異的,沒搞明白到底在幹什麼的笑。
“珮蕾?誰啊?給我看這個幹嘛?”
“你知道我要找你,不知道我要問什麼?”
“天,我是占蔔師,又不是神,要是什麼都知道,我不如取代教堂裡的神像自己站上去了。”
“是這樣嗎?”
這位領主大人不可置否的笑了一下——見鬼,伊索斯心想,自己有生之年居然親眼看見這臭臉怪在他面前笑,不會馬上就要被弄死了吧?
想來那個亡靈很樂意在背後再插一刀。
打多半是打不過的,他不過是個柔弱無比的占蔔師而已,伊索斯舉起雙手,再一次毫無骨氣的表示投降:
“我真不認識啦,都不熟啊?我來蘭德裡柯才幾次,不至于什麼事都往我身上歪吧?”
克爾維斯仔細又仔細的上下打量了一圈這個喜歡神出鬼沒的占蔔師。
半晌,他收回視線,神情淡淡地拾起被随意扔在桌上的手套。骨節分明的手指逐漸覆上黑色貼身的皮料,手套與皮膚貼合時發出細微的摩擦聲,在寂靜的房間裡格外清晰。
氣氛微妙的緊張起來,他似笑非笑的開口道:
“即使不成為占蔔師,想來你也能聞名天下。”
“哦?”伊索斯頓時豎起耳朵:“你發現我别的優點了?”
“送去馬戲團裡表演雜技,以你的本事也能成就一番事業。”
伊索斯:“……”
伊索斯:“…………”
不是你這人?
“不過很可惜,”克爾維斯遺憾道:“蘭德裡柯不提倡猴子表演,我有生之年應該看不到了。”
伊索斯:“………………”
你還真心實意的遺憾起來了是吧?
他被氣笑了,陰陽怪氣道:“那可不得了,要是我成猴子了,誰救你親愛的妹妹呀?”
“我勞心勞力做了這麼多事,就得領主大人這麼一句評價?真是刻薄又小氣——”
克爾維斯打斷他:“我大概猜到了。”
“……”
伊索斯微微眯了下眼。
戴好手套,克爾維斯聲音不緩不慢的響在房間内:
“總而言之,你敢擔保,現在她不會有事,對吧?”
“……”伊索斯說:“毫無疑問,至少預言你暫時可以放下了。”
“……”
他走過去,從伊索斯手裡拿過那裝着珮蕾一生的短短幾張紙,丢進垃圾桶中,然後說:
“你可以走了。”
伊索斯抱起胸:“就這樣?”
克爾維斯說: “就這樣。”
———
【所以,你打算答應霍索恩?】
“不啊。”
末端削尖的羽毛筆在信紙上凝結出小小的墨點,霧溪提起筆,一邊思索着該以怎樣的語句作為信的開頭,一邊對3077說:
“你之前不是說可以幫我徹底離開德瑟裡嗎?”
【還得靠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