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夜時分。
聞人劍池,清幽依舊,楊柳疏影斑駁映月甯靜怡人,卻隐隐有股沉寂肅殺之氣,彌漫在蓮蓬池水之間,随池面穀紋微瀾靜谧起伏扣人心弦,似乎宣告預示着一場山雨久欲來,風已先滿樓的棋局對決即将真正覆雨翻雲排山倒海危厄來臨。
魔峰深處,蘭花台上,霧黎魔尊納蘭施鹬憑欄輕握幽蘭玉筆,在月下點檢古卷中所錄入的過往名錄,“未央夢雪·逢子夜,淺閱浮生·伊武忘情,刀殘淚寒·溫一笑,啼見·欲沉兒,雎鸠王·花燼雪,此五人皆為詩者之左膀右臂江山支柱。但卻都未必能盡為詩者所掌握,是人便難免會懷揣各種心思。
何況乎此四人皆非凡人弱者。
對此,詩者卻也并不見怪。詩者所在意的,不過爾等心志靈識魂魄精華,到底詩者該如何取用,才能真正算是做到了如同世人所推崇贊美的尚同尚賢物盡其用呢?”
納蘭施鹬凝神注視着鑒玉古卷上面所留下的那四個名字,忽然像是陷入了深沉思慮一般極其苦惱的憂愁緘默之中。
“孤之掌心孤伶呀!你說,詩者到底應該要如何對待他們這些人,詩者才能算是能讓天下真正歸心的一代明君聖主呢?詩者也很煩惱困擾啊!可否請孤之掌心孤伶為詩者一解苦惱呢?”
“詩者之惑,在心。若要解惑,亦是在心。心惑不解,心禍生焉。心禍不生,心惑自解。但隻不知詩者之惑,是在詩者心中之惑,還是詩者心中之禍?惑不由心,或可有解。而禍不由心,恕伶也無解。”
“呵,孤之掌心孤伶也無解嗎?看來詩者的确是該煩惱了。但即便是孤之掌心孤伶也無解,卻未必這天下間便真得無人能解詩者心疾。比如說,眼前不就正好有一位意外出現的天賦異人。或許,她就能為詩者解惑去疾也未可知呢?”
說罷,但見霧黎魔主納蘭施鹬提起幽蘭玉筆又再翻過一頁,噩夢序幕揭曉映入眼簾的那個名字赫然正是——華胥傳人楚千畫。
“魔主之意,莫非……”
“不錯,詩者之意正是如此。但世間萬事詭谲多變玄幻莫測,誰又能夠将一切盡納掌握?詩者深知此訓,是以詩者所執著之物,終究不過一個‘心’字。倘能使天下人之心盡歸詩者一人所有,那詩者又何愁不能縱橫三界永生萬世呢?隻要能征服天下人之心,自能盡納天下人之命,失其心者獻其命,天下人皆失其心,詩者再取天下人之命。如此天下大愛舍己為人之舉,詩者又豈能辜負……豈能錯過?!”
“魔主聖明,伶拜服!”
“人說知音難覓,卻不知知音莫過知心,知心莫過掌心。所以,詩者才會将你視為詩者最親近無隙之人呐,孤之掌心……孤伶!”
“魔主即伶,伶即魔掌。魔主之下,伶惟一曲……斷别離!”
“斷别離,哈哈哈!斷别離,斷别離,愛折煞七情五蘊,斷一切死别生離,是謂怨憎會,斷别離……”
蓦然,但見詩者納蘭施鹬仰天拂袖怆然長歎,蘭花台上忽然疾風乍起吹來夜色如秋蕭瑟如潮洶湧,而正當納蘭施鹬凝眸遙望天邊冷月之際,卻乍見那天邊殘月忽起變化,竟意外浮現出一方象棋棋盤,似在殘月景象之中月光映照下翻轉抖落。
瞬間過後,那“月象棋盤”便已淩越夜空隕隕直墜而下,徑直擺落在蘭花台下那意為等待萬年不朽的楓葉寒潭中央。
“嘭!”
“深夜打擾,實屬抱歉。但棋局既設勢在必行,想必霧黎魔尊當不會拒絕聞者今夜此番誠意相邀吧?”
“哈!聞者相邀,願與詩者相隔千裡月下對弈,詩者何其有幸,又豈有拒絕之理?況且,這一局,詩者也早已等待許久。雖不能親眼一見聞者佩劍,但能夠相隔千裡與聞者對弈,也算是稍能彌補詩者心中遺憾了。”納蘭施鹬冷冷笑道。
“霧黎魔尊何須如此客氣,比起聞者那些不值一提的浮名過往,納蘭兄隻怕亦是不遑多讓,不是嗎?或許,也幸虧了上天安排,才讓你我這等同是淪落異鄉的他鄉異客失路之人有幸相遇,也才有機會能夠一決高下棋逢對弈,不是嗎?”
“不錯,或許,的确是上天有意如此安排,方能讓詩者與聞者你在這異空相遇。但詩者還是很好奇,天鑄魔城大公子天鑄魔狂魔城殿下問天狂在天鑄魔城城破失蹤之後,這位曾經‘隻手可運十萬兵,沖冠一怒破萬城’的天鑄奇才不世狂人,為何卻會讓天鑄魔城葬送在自己手上,而後來他又究竟去了哪裡呢?不知聞者對此人可曾有過什麼了解嗎?”
“哦?此人之事,聞者雖是不曾聽過,但有關于‘亡靈詩苑’曾經出現過的一名憤世狂才詩中狂魔,聞者卻是聽說過其人故事之一二。要不然,聞者現在就與納蘭兄說說此人的故事來曆?抑或者,還是請納蘭兄先陪聞者将眼前這盤棋下完再說?”
話語聲落,楓葉寒潭景象瞬變,竟是聞人劍池映月而現,而劍池彼岸一道颀長背影也随之出現,待那道背影逐漸轉身,一張柔峻臉龐也漸漸顯露真容,正是聞人劍池之主劍池主人聞人笑我。
納蘭施鹬看到劍池主人聞人笑我月下幻影出現眼前,心中頓感一股無形壓力與氣勢似乎拂面襲來,“劍池主人所言甚是,難得劍池主人如此深夜還風塵仆仆千裡邀約,詩者又豈能讓劍池主人趁興而來敗興而歸呢?況且,今夜這一局,詩者可也是已經等待了很久啊!終于,今夜,可一遂心願,聞者可萬萬不要謙讓才是啊!不然,詩者可就隻能遺憾了。”
“詩者客氣,此局,聞者必會一盡全力讓詩者滿意。但倘若聞者僥幸赢了此局,楚河漢界之上,雄兵百萬之前,還請詩者務必成全聞者一個小小的不情之請,而此局之内所決出的勝負賭注則不計在内,不知詩者你可敢與聞者一賭嗎?”
納蘭施鹬聞言,冷冷一笑道:“納蘭施鹬,擺布江湖,一手通天,有何不敢!”
“有氣魄,夠枭雄,這世上也唯有詩者這般狂者,方能值得聞者親自出手一論幹戈啊!那麼,不知詩者意下,此局是由詩者先下,還是聞者占小先行呢!”
“聞者高深莫測近乎天人,詩者豈能托大相讓。但詩者終究不如聞者德才兼備超塵脫俗,詩者自當禮讓聞者才是,不如還是由聞者先下,詩者逐後而行,不知聞者以為如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