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車窗前,黎未有些緊張地看着江稚衍,抓着這一點微末的期待和希望,在心底甚至是祈求着,他能像以往一樣對待他。
但他沒能如願。
“你不是有車麼?”江稚衍說。
黎未愣了愣,隻覺得自己被兜頭澆了一盆冷水。
可他們不該是這樣的。
“因為我們……稚衍,我們能談談麼?”
“我們隻是各取所需而已。”江稚衍打斷了他,下了最後通牒:“不要再有别的想法了,不會實現的。”
池渺哪見識過這種場面,在後座很輕地倒吸了一口涼氣。
直到這一刻,她才意識到,江稚衍真的隻是将黎未當成了一個包養對象而已。
不知道為什麼,她下意識看了一眼路喻遷。
男人微垂着頭,像是在想些什麼,又好像隻是單純在發呆。
就像是邊上發生的一切都跟他沒有關系。
沉默了一會兒,黎未看了一眼坐在副駕的路喻遷,低聲問道:“是因為他嗎?”
江稚衍知道他說的是誰,隻覺得荒謬:“跟别人沒關系,隻是你的問題。”
“你違約了。”頓了頓,他平靜道。
黎未還想再說些什麼,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像是被這四個字釘在了原地。
“回去吧。”江稚衍很輕地歎了口氣:“殺青快樂。”
*
晚上的慶功宴氛圍很好,所有工作人員都很盡興,忙了大半年總算結束了拍攝,大家的情緒都相當高昂,石非彥被灌了不少酒不說,甚至有幾個人大着膽子來給江稚衍敬酒。
江老師雖然很年輕,甚至可能比在場的絕大多數工作人員的年紀都要小,但是由于他不怎麼說話,平日裡也都是一副不問世事的樣子,除了工作之外幾乎沒怎麼跟他們說過别的,再加上每次他導戲的時候都很嚴格,甚至比導演還像導演,于是沒幾個人敢上去跟他搭話的。
但今晚可能是有了酒精的加持,再加上已經殺青,沒了束縛,其餘人在暗中觀察到江稚衍沒有拒絕部分工作人員的敬酒後,也都紛紛躍躍欲試地端着酒杯圍了上來。
江稚衍的酒量不算太好,但又不太擅長拒絕别人,雖然不知道為什麼這些人忽然這麼熱情,卻也隻能照單全收。
在喝到第不知道幾杯的時候,他已經有點發暈了。
拿着剛倒上酒的杯子,他有點發懵地看着面前忽然出現的一隻手。
那是很好看的一隻手,骨節分明,指節向着他微彎,像是在等待着他做些什麼。
江稚衍盯着它發了會兒呆。
手的主人等了幾秒沒等到他的動作,指尖縮了縮,像是在歎息,然後徑自伸過來,取走了他手上的酒杯。
“别喝了。”低沉好聽的嗓音從上方落下來。
江稚衍後知後覺地看過去,然後看到了那張他夢裡出現過很多次的臉。
衆人見路喻遷居然主動幫江稚衍擋酒,驚詫得酒都醒了一半,齊刷刷離開了。
又忍不住一眼接着一眼地往這個方向看。
不遠處的黎未的面色更是有些難看。
拍攝這麼久以來,在場的大家其實都能似有若無地感覺到黎未和江稚衍的關系不太一般。
但是現在,似乎又發生了一些變化。
路喻遷倒沒什麼心思感受這些暗流湧動,他看着面前這個似乎已經有點神志不清了的人,隻覺得有點頭疼。
池渺提前回家了,她像是誤會了些什麼,走之前極其鄭重地囑咐他要照看好他們家江老師。
江老師本人看起來還算乖,隻不過沒來由地一直盯着他看,眼底帶了點醉意生出的水光,亮得驚人。
……他不過是出去接了個電話,人怎麼就被灌這樣了。
路喻遷跟他對視良久,最終還是敗下陣來,伸手很輕地覆在了他的眼前:“别看了,休息會兒。”
江稚衍眨了眨眼,睫毛很輕地掃過他的掌心。
下一瞬,他整張臉都靠在了他的手上,然後抵着掌心蹭了蹭。
路喻遷下意識用了點力接住,反應過來後很輕地歎了口氣,就着這個姿勢将他按回到沙發靠好,打算去跟石非彥說一聲就帶人走。
可是很不巧,這會兒來了個不速之客。
“路老師。”黎未走了過來,嗓音冷靜:“稚衍醉了,我現在送他回家,麻煩您讓一下。”
路喻遷聞言動作微頓,片刻後看向他,似是覺得很好笑。
“他不是說了麼?你們已經沒關系了。”
“那你跟他又有什麼關系?”黎未總算忍不住了,語氣裡隐隐含了一些怒意。
路喻遷很淡地笑着,笑意卻不達眼底。
“雖然暫時沒什麼關系。”說着,他頓了頓,松開了一直支撐着江稚衍的右手。
江稚衍如願以償地靠到了他的身上,蹭了蹭他的肩膀。
“但是有關系的可能性比你大,不是麼?”
黎未愣了愣,情緒瞬間不太好,他剛想說什麼,江稚衍卻擡起了頭。
“安靜點……”他像是被驚擾,又像是想起了些什麼,神色裡帶了點微妙的痛苦:“安靜點,不行……”
“我想回家,我得回家了。”頓了頓,他看向路喻遷。
這是他鮮少露出過的神情,路喻遷不由得很輕地皺起了眉,低聲詢問:“太吵了?”
江稚衍蹙着眉搖了搖頭,片刻後閉上了眼睛。
路喻遷給石非彥簡單發了條消息,就打算帶人離開。
“等等。”站在一邊的黎未再次出了聲,堅持道:“你不知道他家在哪裡,我送他。”
江稚衍現在的狀态不太對,路喻遷蹙了蹙眉,不想再跟這個無關人士繼續糾纏。
他語氣冰冷:“我比你清楚。”
“黎未!來和我喝一杯。”石非彥忽然醉醺醺地走上來,搭着黎未的肩就往人群裡走。
黎未還想說什麼,但被拽得一個踉跄,隻得跟着離去。
“我忘了他回來了,再不回去就來不及了……”黎未走後,江稚衍再度開口,明顯更着急了。
他的這種語氣實在不尋常,就像是在怕錯過什麼。
“誰?”路喻遷壓下心底來源不明的煩躁,很輕地蹙着眉,低聲詢問。
江稚衍沉默片刻,搖了搖頭。
是拒絕回答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