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回還感覺到,徐尋月放在他腰上的那隻手松開了,随後又落下,指節屈起,在他下意識繃緊的腰側肌肉上敲了敲。
然後他聽見徐尋月說,去切菜。
……?
什麼?
于是,徐尋月眼睜睜看着祝回的表情裡摻進一絲委屈。
“聞起來不太好嗎?”他說,“那我下次再努力。”
徐尋月:“……我的意思是你打下手,沒說要把它倒掉。”
“打下手——我知道了,我剛剛以為……那我現在……”
“或者你繼續做完手裡的,待會我再做幾道,你再幫忙切一下菜。”
祝回的唇角揚了起來。
“不用做那麼多,”他偏過臉,不像之前委屈的時候那樣去看徐尋月的眼睛了,因為現在再看會笑得特别得意,“太多了吃不完,你做一道就好。”
“行,”徐尋月頓了頓,問,“單從口味上考慮的話,你喜歡清淡一點的還是辣一點的?”
“都可以……你是喜歡吃辣嗎?”祝回像是聯想到了什麼,解釋,“之前做的比較清淡是怕五感被刺激,調料和辣度反而更難掌握。”
“你喜歡嗎?”
“喜歡,小時候經常吃。”
“那就加一點,給你調五感。”
兩個人一塊呆在廚房,原本空氣清冷的地方變得熱鬧起來。
不知道雪狼是什麼時候出現的,總之等徐尋月注意到它的時候,它正繞着兩個人轉圈圈,一點動靜沒發出。
徐尋月注意到它還是因為聽見了它的情緒。
【氣死我了!氣死我了!氣死我了!】
【居然有缺心眼的說你們關系不好!】
【雖然我們把他打了一頓,但這種人還是太可惡了!】
徐尋月:“?”
他看了雪狼兩眼,剛準備集中注意力多聽一會,自己的精神體就從精神領域裡跑了出來,直接把雪狼拖到外面玩去了。
雪狼瞬間從嘀嘀咕咕變成嘻嘻哈哈。
徐尋月略感遺憾。
祝回卻在這時開口。
“我今天下午去了白塔。”
乍一聽隻是随口一提的閑聊,徐尋月的直覺卻告訴他不止如此。
他覺得祝回在糾結着什麼。
和精神體不同,祝回的情緒總是不外顯的,就好比此刻,徐尋月沒聽見特别具體的想法。
不過,對他而言,情緒隻是獲取信息的渠道之一。
他想了想雪狼吐槽的話。
祝回下午去了白塔,碰到了一個說他們關系不好的人。
祝回出門的那個時間,他應該快要離開白塔了。
他沒在白塔看見祝回,祝回應該也沒看見他。
……哦。
徐尋月想,大概是這麼個情況。
“我今天也去了白塔,”他說,“你同學看到我了,然後告訴了你,是嗎?”
祝回愣了愣,低聲道:
“嗯,是這樣。”
哥哥怎麼直接看出來了。
好厲害。
但是,他本來還想旁敲側擊試探一下的,現在被點破了,接下來要說什麼。
可以問哥哥今天做了什麼嗎?
可以問哥哥以後的安排嗎?
像哥哥這麼謹慎又有規劃的人,肯定不喜歡别人随便打探吧?
但還是很想知道啊……
加了辣的菜香在鼻尖浮動,聞起來一點也不刺激,反而十分誘人,這是覺醒成哨兵後從未有過的體驗。
向導是可以幫哨兵調節五感,可那是在災變區和待規劃區,大家面對危險需要戰鬥的情況。向導動用能力是會耗費精神力的,平常生活中,哪個向導會閑得沒事幹給自己上難度呢?
哥哥真好。
祝回不自覺把手裡的鍋鏟手柄握緊了一點。
他覺得,或許哥哥是樂意告訴自己的。
不問哪知道結果。
于是他斟酌了下措辭,很可憐地開了個頭:
“是幾個同學說我才知道你也來了白塔的,還有人拿這個嘲諷我,說你是因為不想和我多待、對婚約表示不滿,所以才早早出門自己來白塔……”
徐尋月:“……”
他能從雪狼的情緒裡聽出有人議論,這也說得過去,畢竟幾年來,他“重傷未愈性格陰晴不定”的消息早就傳遍了帝都的大街小巷。
但是,真有人敢這麼跟祝回講話嗎?
對首席哨兵這個職位來說,祝回是有點年輕了,但祝回在哨兵學院是最高的年級,還有實實在在參軍三年的經曆,跟一直在白塔學習的學生相比,完全就是降維打擊。
雪狼都說了,他們倆把那個人打了一頓。
徐尋月對祝回的可憐表示懷疑。
他說:“那我們以後都一起去白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