砂金從桌上找到了半截蠟燭,然後站在黑暗中等秋向蓮擦亮火柴。
等。
等。
繼續等。
“是火柴用光了嗎?”他開口問道。
“不是,隻是,我……”
總不能說我害怕吧?
倒也不是不行,但這樣說顯得自己太膽小,而且不夠配合,明明今晚是特意帶她來找線索的。
可是除了實話實說之外,秋向蓮找不到其他理由。
“我就是……有點怕。”
如果砂金能對她表現出失望的情緒,能夠責備她、甚至隻是失望地歎一口氣的話,秋向蓮在自責的同時,心裡也會覺得輕松一些。
可是砂金沒有,他既沒有歎氣,也沒有責備,而是用非常理解體諒的語氣說:“沒關系,我想這裡也沒什麼值得看的,我們直接去除妖師的住處吧,那邊說不定會有線索。”
他是真的這麼想的,并沒有其他的意思,但由于他的反應過于友好,與秋向蓮所期待的反應不同,所以秋向蓮在沮喪之餘,還硬生生地從他的話裡聽出了他對她的輕視。
一定是本來就不覺得以她的能力會找到線索,所以根本沒有對她抱有任何期望吧。
也正是因為沒有期望才不會失望,所以他的反應才會這麼平靜吧。
可惡,少看不起人了。
秋向蓮“唰”的一聲擦亮了火柴。
火光照亮了砂金的臉,他看起來有些驚訝,但秋向蓮故意沒有在意,而是從他手中接過蠟燭,點燃。
靠着與忽然竄起的怒火一同到來的勇氣,秋向蓮成功點燃了蠟燭。
燭光照亮了本就不大的房間。
房間裡的血迹已經幹了,在燭光的映照下呈現出暗黑色,不過牆壁上的血量比秋向蓮想象中少許多,以至于當她發現牆上幾乎沒有濺到血的時候,她還以為自己看錯了。
靠近死者床鋪的那扇窗簾上倒是濺了血,但燭光昏暗,深黑色的血迹與窗簾的陰影混在一起,看不分明。
秋向蓮的目光慢慢往死者的方向移動,她害怕躺在床鋪上的死者面目猙獰,看一眼就足夠她做一晚的噩夢。
她的視線逐漸下移,下移,再下移。
“……欸?”
想象中的恐怖畫面并沒有出現,因為死者的身上蓋着一塊白布。
“我看他的死相太過血腥,所以早些時候來蓋了白布,”砂金來到秋向蓮身旁解釋道,“如果你想調查死者的話,可以把布——”
“不,不必了,我覺得從死者身上應該找不到新的線索!”
剛才由于氣憤而産生的勇氣已經消耗得差不多了,這白布還是不要揭開為好。
秋向蓮手持點燃的蠟燭在房間裡繞了一圈,并沒發現有什麼值得留意的東西。
死者的家沒有鎖門,因為出了人命,村子裡其他村民不敢靠近這幢屋子。
但就算真的有人半夜溜進來偷東西也不用擔心,因為屋子裡根本沒東西可偷。
矮桌,被褥,濺了血的窗簾,都是些生活必需品。房間裡沒有屏風,站在原地轉個圈就能把屋子裡有的東西都看一遍,視線不會遇到任何遮擋。
除了屋子裡的家具以外,唯一值得偷的,恐怕就隻剩下秋向蓮手裡握着的這半截蠟燭了。
燭光忽然一閃,從窗外傳來了輕微的腳步聲,同時有一道黑影從窗邊掠過。
秋向蓮被吓了一跳,她立刻吹滅了蠟燭,房間重新變得漆黑一片。
黑暗中,秋向蓮憑借記憶往門口跑去,但沒跑幾步就與砂金迎面相撞。
“等一下!”
砰!
撞到砂金之後,秋向蓮并沒有被撞倒,大概是狐妖比普通人的力氣大一些吧,她竟然能利用奔跑時的慣性,帶着砂金一起,繼續往門口的方向跌跌撞撞地沖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