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夫人與我簡直是心有靈犀,竟然看出我不喜歡這身衣服,特意趁今天這個機會把它毀掉。”
砂金的聲音裡帶着浮誇的驚訝,他并不急于擦拭衣服上的醬油漬,低垂的目光中甚至帶着鼓勵,希望這污漬能進一步擴大。
這個家夥,竟然給自己加戲。
“隻是不小心打翻了而已,不好意思。”秋向蓮的話裡也沒有絲毫道歉的誠意。
喝醉的武士沒有察覺到兩個人之間的暗流湧動,他抓起桌旁的濕毛巾就要幫忙擦拭醬油漬,但砂金的動作比他更快。
砂金從他手中與其說是接過不如說是順滑地搶過濕毛巾,按在自己胸口,起身說道:“看來今天不宜醉酒,再喝下去,恐怕倒的就不是醬油碟,而是整張桌子了。告辭。”
“哎——”
秋向蓮不管除妖師的朋友怎樣“哎”,也站起身就走。
出了居酒屋,大街上人來人往,所有人都在忙自己的事,沒幾個人會因為别人戴個鬥笠或是衣服上沾了醬油就多看這樣的人幾眼,所以秋向蓮和砂金順利地到達了除妖師的住處,沒在路上遇到除妖師的其他相識。
“夫人回來了?您——”
給他們開門的仆從看到秋向蓮,表情都是藏不住的驚訝,接着都無一例外上下打量着秋向蓮的穿搭,想必是疑惑平日裡錦衣華服的夫人怎麼忽然穿起了粗布麻衣。
他們雖然好奇,但又不敢問,秋向蓮也就不必向他們解釋,她和砂金一起進了屋内,讓其他人都退下,隻留了一個看起來年紀最輕的女孩。
女孩的眼睛很大,她看起來有些不安。
“我不在家的這些天裡,家裡一切還好嗎?”秋向蓮問。
既然已經基本可以确定是她殺了人,從仆從的反應來看,她這幾天并未回家,所以這樣問,對方也不會有所懷疑。
女孩沒有回答,慌亂的眼睛看向砂金。
“夫人問你話,你實話實說就好,不用看我的臉色。”砂金抱起雙臂,态度悠閑,大概是想讓對方放松警惕。
女孩點點頭,說:“家中其他事倒是都還好,隻是——”她又看了砂金一眼,然後低下頭,不再往下說。
“隻是夫人不在家的這幾日,我因為思念夫人,所以有些煩躁不安,而且經常外出,很少待在家裡,”砂金替她說完了她不敢說出口的話,“夫人還有個問題想問你,我替她問了,我最後一次從家裡出去是什麼時候?”
女孩想了想,說:“三天前,有人上門拜訪,說是村子裡出現了妖怪,要請除妖師去捉妖。”
三天前,也就是秋向蓮和砂金入夢的時間。
“我知道了,你……呃,你下去吧。”
女孩松了一口氣,快步走到門口,轉身關上了門。
“看來這個除妖師比我們想象得知道更多,他一定知道自己的妻子是妖,隻是現在我們無法确定他知不知道自己的妻子殺了人。”
門關上之後,砂金從腰間解下長劍放在桌上,坐了下來。
“發現狐妖不見了之後,除妖師經常外出尋找,寫有‘别來找我’的那封信,應該就是狐妖留給他的。”
秋向蓮在砂金對面坐下,摘下了鬥笠。
鬥笠雖然并不重,但壓在耳朵上面怪不舒服的,房間裡沒有其他人,終于能把鬥笠摘下來了。
真沒想到他們兩個會是這樣的關系。
既然狐妖殺了人,作為除妖師,也應該鐵面無私,把狐妖給殺掉吧?
所以折騰了這麼久,到頭來還是她被除妖師給殺死。
“雖然我們還是沒有查清楚狐妖拿走死者的心髒是出于什麼原因,但已經沒有更多時間用來調查了,”砂金說,“坐馬車的話,應該能趕在天黑前回到村子。”
“我們還要回去嗎?就不能直接在這裡把我殺了嗎?”
反正總歸是要死的,在這裡死還是在那裡死,也沒太大區别。
“這裡畢竟不是案發現場,而且也應該給那邊的村民一個交代吧?”
“……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