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擡頭”
盛風荷下意識仰起臉,鼻尖似是落下一片羽毛,輕輕一暖又轉瞬即逝,盛風荷還沒反應過來,陳杳就已經直起身,
“好了,走吧”
他的聲音如清澈的泉水穿過耳際,像一道電流,燙紅了耳根,盛風荷後知後覺那片落在鼻尖的羽毛是陳杳的指尖,就這樣毫無征兆毫無阻隔的皮膚相觸。
鼻尖上原本消失的溫度又重新燙起來,輕輕一點的觸感萦繞在腦海揮之不去,盛風荷走在他旁邊,下意識看向他的手。
他指骨修長,皮膚單薄蒼白,手背上的青筋明顯,很好看,她也很想牽一牽。
直到察覺到盛風荷的視線收回,陳杳緊繃的手才稍稍松緩。
春風和煦,臨近夜晚,添了幾分涼意,含苞待放的花苞在窗台上搖曳着身姿,餐桌上放着生日蛋糕,劉爺爺拿打火機點蠟燭,盛風荷跑過去關燈,房間裡陷入漆黑的同時餐桌上亮起黃色的燭光。
夏奶□□上戴着生日帽,聽着大家唱的生日快樂歌,雙手合十閉着眼睛許願,然後吹滅蛋糕上的蠟燭,陳杳打開手機照明,走過去把燈打開。
盛風荷笑道:“奶奶生日快樂,福壽安康。”
“好好好”夏奶奶喜笑顔開,“快坐快坐,都嘗嘗你們劉爺爺的手藝。”
夏奶奶一邊讓盛風荷坐,一邊向陳杳招手,讓他快坐下。
劉爺爺給自己倒了杯酒,笑談,“劉爺爺我沒其他本身,做菜卻是一把能手,人生幾大樂事,吃最重要,不僅要吃飽還有吃好,要有講究……”
劉爺爺提起吃,滔滔不絕,夏奶奶隻是搖頭失笑,一邊給盛風荷夾菜一邊提醒他,“孩子們還小,哪裡懂得什麼做菜。”
劉爺爺一愣,随即大笑起來,“瞧我這毛病,一說起來就沒完沒了了”
“馬上就該高考了,孩子們别緊張,吃好睡好狀态才會好。”
劉爺爺喝口酒,吃口菜,換了一個跟他們身份相關的話題。
“陳杳是一中第一我知道,小姑娘,你成績怎麼樣啊?”
劉爺爺看向她,笑得和藹,劉爺爺知道盛風荷的名字,隻是每次都習慣叫她小姑娘。
盛風荷忙咽下口中的菜,乖巧答,“我成績還行爺爺”
夏奶奶笑道,“兩個都是聰明聽話的好孩子,今年考一個好大學,将來能奔一個好前程。”
盛風荷笑着點頭,劉爺爺又問他們想考哪個大學?想學什麼專業?
中途程恬想要離開,陳杳先送她回去,天氣漸漸暖和後,程恬就會想要往外跑,不像秋冬時總是待在家裡。
陳杳有時不能陪着程恬,夏奶奶就會主動幫陳杳照顧她,好在程恬隻在這附近來回的走動,并不走遠,雖然住在這的都是熟悉的鄰居,也都了解陳杳家的事,可是人心叵測,不能放任程恬一個人在街上跑。
酒氣彌漫,盛風荷坐在劉爺爺旁邊,不知道是不是酒氣熏人,頭有些昏昏的,
“劉爺爺,程阿姨是從什麼時候變成這樣的?”
“好幾年了,從陳杳剛上初一時起就這樣了,這麼多年都沒有要好轉的迹象。”劉爺爺自斟自酌,搖頭歎道。
從初一到高三,從瘦弱稚嫩到成熟穩重,陳杳熬了一年又一年,劉爺爺還記得,初中時的陳杳比高中時過的更艱難,程恬的瘋傻遠比現在嚴重,身邊離不開人,陳杳隻能先辦理休學。
程恬情緒不受控時,如果想做的事情被阻撓,便會通過另一種方式發洩出來。
她好像知道陳杳是她的孩子,不會傷害她,所以發洩時總是無所顧忌。
後來一直用藥物調理,程恬的情緒漸漸得到控制,歇斯底裡的發作慢慢開始減少,陳杳才能繼續回學校上學。
一直到高中,程恬的情緒失控才得到較好的抑制,發洩時,摔東西的次數更多,傷害自己和陳杳的情況變的少了很多。
“所以,這些年都是陳杳一個人在照顧程阿姨嗎?”
盛風荷喉間有些發澀,明明心中都已經有了答案,可她還是問了出來,她隻是沒想到竟然會這麼早,沒想到三年又三年,他一個人承受了這麼久。
“是啊”
劉爺爺喝了酒,話匣子就打開了,夏奶奶給他夾菜,讓他多吃菜少說話,劉爺爺隻是擺擺手,對盛風荷道,
“自從你程阿姨摔傷後,陳杳就沒再和朋友一起出去玩過了,初中的孩子大多叛逆,有些心底不好的孩子說話沒有顧忌,行事更是可恨,仗着陳杳爸爸不在身邊,媽媽瘋傻,不僅合夥欺負陳杳,還跑過來欺負你程阿姨,陳杳那時候天天和人打架,身上青一塊紫一塊,打的次數多了,他們也就不敢來了,到上高中,陳杳變得更加沉默寡言,身邊連一個朋友都沒有。”
“小姑娘,這麼多年了,陳杳就你這一個朋友。”
劉爺爺欣慰的看着盛風荷,陳杳的這些年,他都看在眼裡,不可能不心疼,如今看到他有了朋友,劉爺爺自然替他感到開心。
盛風荷鼻子一酸,眼眶濕潤,曾經聽到過的關于陳杳的不堪忍受的中傷回蕩在耳邊,像一道道鞭子抽打在身上,她不敢想那個時候的陳杳每天要如何度過,不堪忍受的話語還有身上的疼痛,他聽了忍了一年又一年。
盛風荷吸吸鼻子,忍回眼淚,站起身道,“爺爺奶奶,時候不早了,我該回家了”
盛風荷背上書包,一邊跟他們說再見,一邊往外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