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德裡克有些尴尬和無措地望着秋。
“那也快了。”張夫人笑眯眯地說。
“快不了。”奧琳娜帶着伍德過來了,她還是兩手空空,伍德則在她身後拖着秋的藍色行李箱。“這塊才是真正的木頭。”她用手指了指自己的身後。
張夫人的視線在奧琳娜、伍德和塞德裡克三人身上來回掃視,最後定格在了秋的身上。被交換的行李箱成為了确鑿的證據。
一位長着棕色短胡子的紅臉龐巫師在遠處喊着塞德裡克的名字,張夫人終于拿出了成年人應有的姿态,溫和地和他告别。随後,她又大肆誇贊了伍德好幾句,對自己剛才的拉踩行為絕口不提。
冬天的倫敦很美,整座城市被皚皚白雪覆蓋,複古街道與維多利亞式建築交相輝映,仿佛置身童話世界。張夫人開着車駛向她們家位于倫敦的一處花園洋房——除了節假日,他們一家三口很少住在這裡。
秋坐在小轎車的後排,望着窗外。車内一片寂靜,張夫人一邊沉思,一邊不時通過後視鏡觀察着她。奧琳娜終于揚眉吐氣,一舉報了先前在火車上被秀恩愛數小時的仇。
“看什麼看!你好好開你的車。”秋沒好氣地嬌嗔道。
“我能告訴你爸爸嗎?”張夫人說,“還是你自己和他坦白?”
秋撲到駕駛座的靠背上:“我不坦白,你也不許和爸爸說。”他會把塞德裡克家裡幾百年的事情都查清楚。
張夫人輕輕地哼了一聲。
秋坐回原位,一顆巧克力遞到她面前。奧琳娜假惺惺地關心她,實則樂滋滋地享受着秋的媽媽特意準備的、完全符合她奧琳娜大小姐口味的糖果。
“塞德裡克是赫奇帕奇的魁地奇隊長和找球手,秋在比賽中赢了他。”奧琳娜突然說道,“我願意無償做詳細彙報。”她開始變本加厲,翻起好幾年前的舊賬來。這個句式完全照搬了當時秋在奧琳娜的曾外祖父和外祖父面前揭露奧琳娜喜歡伍德時的原話。
“好好好,我們兩個回去私下講。”張夫人滿意地說。
秋擔心奧琳娜亂說一氣,連忙搶先開口:“他不僅是級長,還是年級第一,人緣也特别好。而且……我們已經在一起了,怎麼着吧?”
回應她的,是張夫人發出的又一聲冷哼。
回到家後,她們發現客廳中央的聖誕樹還空空如也,便開始動手裝飾。秋試圖逼問奧琳娜昨天和伍德去霍格莫德的事,但奧琳娜閉口不談。她比在自己家還要放肆,光着腳在地毯上奔來奔去。趁秋不注意,她把秋剛挂上去的鈴铛拆下來扔回秋的懷裡,自己又在相同位置系了一個厚厚的聖誕禮物襪上去。
天快黑的時候,秋的爸爸回來了,兩隻手各牽着一個聖誕氣球。他故意把氣球在秋和奧琳娜的面前來回交叉晃動,但這無法引起她們倆之間的戰争,秋拿了金色氣球,奧琳娜則選了紅色的。
“談得順利嗎?福吉部長找你什麼事?”張夫人拍着張先生外套上的積雪問道。
張先生如今年過六十,濃密的黑發中摻着一點點銀色。他和張夫人已經結婚快三十年了,卻還是像熱戀時那樣親了親張夫人的臉蛋。
“還是老樣子。明年八月要舉辦魁地奇世界杯,福吉想讓我們掏錢贊助,我在破釜酒吧的包間裡哭窮哭了半天。”張先生語氣輕松。
秋和奧琳娜同時觸發了關鍵詞檢索:“明年暑假有魁地奇世界杯!”兩人頓時歡呼着跳起來,緊緊抱在一起。秋的金色氣球膨脹成一隻迷你冬青金羽鳳凰,奧琳娜的紅色氣球則化作迷你聖誕鐵肚皮龍,此刻正撲騰着翅膀在空中上演"菜雞互啄"的戲碼。
“待會再說這件事,我們該去奧琳娜家了。菲利克斯和艾薩克一定等急了。”張先生随手一揮,原本被磚頭封住的壁爐立刻恢複了正常,瞬間燃起了火焰。要知道,他們家的壁爐隻聯通了一戶人家的飛路粉網絡。
“奧琳娜先來。”張夫人端着花盆走過來。
奧琳娜從花盆裡捏起一撮亮晶晶的粉末,走到火爐前,把粉末丢進火焰裡。呼的一聲,爐火變得碧綠,升得比奧琳娜還高。她徑直走進火裡,喊了一聲“詹甯斯莊園!”眨眼間就不見了。
秋緊随其後,灑下飛路粉。火焰呼嘯着蹿起,把她也卷走了。三年了,她還是無法适應這種天旋地轉的暈眩感,恍惚間竟覺得自己像被吸進了某個巨大的插座孔。一連串爐門模糊地閃過,隐約能瞥見壁爐外的房間。就在她祈禱着快點停下的時候,她踉跄地跌了出去,随後被“砰”的一聲吓得差點心髒病發作,金色的碎紙屑鋪天蓋地向她飛來。
“聖誕快樂!秋!”一位身形如熊般魁梧的老年男巫歡快地大喊着,然後揮舞起魔杖,原本散落的彩紙屑突然被卷成一道金色旋風,呼嘯着掠過天花闆,又精準地折返回來重新撒落在秋的長發間。
“艾薩克!你差點把我吓出心髒病!”秋尖叫着朝奧琳娜的外祖父沖去。這位老人挺着圓滾滾的啤酒肚,看起來确實不像個适合擁抱的對象,但秋還是不管不顧地撲進了他懷裡。
坐在輪椅上的菲利克斯在旁邊微笑着看着她,左手正撫摸着懷裡一直昏昏欲睡的白色狐狸。他是奧琳娜的曾外祖父,也就是她外祖母的父親。他已經140多歲了,白發蒼蒼,略顯瘦長的臉上有一雙狹長的眼睛,像一隻曆經世事卻依舊溫和的老狐狸。
“菲利克斯,你今天看起來精神極了!”秋俯下身,溫柔地環住老人佝偻的肩背。菲利克斯布滿老年斑的手顫巍巍擡起,輕輕拍了拍她的手臂,灰藍色的眼眸裡漾開笑紋:“你這孩子,總愛說這些甜話。”
随着“砰砰”兩聲禮炮炸響,秋的父母從綠色火焰中攜手跨出壁爐。艾薩克立刻重複起方才的歡迎儀式,大人們開始熱情地寒暄起來。
奧琳娜這邊的情況在旁人看來比較驚悚,因為她正被一隻站起來比人還高的母獅子用口水洗禮整張臉。發現秋走近,母獅子停止了反複舔舐奧琳娜臉龐的動作,轉過頭來,用琥珀色的眼睛看着她。
“你們繼續,繼續。”秋擺擺手,但母獅子已經向她撲了過來。它用爪子搭住她的肩,把她按進了沙發,粗糙的舌面貼着她的臉頰遊走,帶起微微的刺痛。
“奧琳娜,快救救我!”秋緊閉雙眼,五官都皺成了一團。奧琳娜卻在旁邊笑得前仰後合,最後還是艾薩克從背後一把将母獅子抱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