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小二的話再度确認了那根琴弦就是搖芳留下來的秘密。
謝尋歡附和道:“對啊,好奇怪,為什麼隻換一根弦呢,是不是隻換一根弦,與其他十五根弦的音色不同,彈出來的音會别有一番風味?”
經謝尋歡一提醒,店小二恍然大悟,也不是不可能啊,如果有一根弦的音與其他音不同,彈起來說不定别有一番感覺。
他自然也将這琴弦當做了搖芳的小巧思。
見宋玳與謝尋歡又是一個好說話的客人,二人想知道更多,他在那仔細想了想,“噢,對了,搖芳姑娘之前來我們這修了一次琴,她說過她這琴弦之前斷了一回,可是用久了這根弦,突然換了不适應,沒有手感,剛好有我們這有一個人慣會修東西,不管是瓷器還是琉璃哪怕是紙張,這人都會修。”
杏花巷子中有一個手藝人,在最裡面租了一個老舊的小屋子,巴掌大小,店面不夠客人容身,他的一些工具占據了大部分地方。
開這家修複物品的店子是一位姓張的老人。
這裡有客人會将要修複的東西放在張老頭這裡,約定時間,修好就取。
展台是玻璃門,裡面放了什麼東西也一清二楚。
老舊的木門放着别人最珍貴的東西,杯子碗具鏟子玉镯……
它們看起來是一些尋常便宜的物件,因為承載着珍貴的記憶,顯得格外昂貴。
他神情專注地用鑷子将玻璃的碎片一點點分類,碎片較大且可以看出是哪個部位的放在一邊,碎渣渣則是放在另一邊,最前面放着一些粉末,旁邊有一碗膠,不難看出是用白粉遇水成膠。
見有一抹亮色的衣裙出現在眼前,他才反應過來來了客人。
不過他依舊沒說話,隻見這位平易近人的姑娘旁站着一個身穿紅衣的少年,微卷的頭發高高紮在腦後,與這素色的姑娘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察覺到自己走神,他“唔”了一聲,他年紀大了,有些不記事,腦海中閃過的一絲遲疑是怎麼回事?
張老爺一副隔絕人世之感,倒讓人不好插嘴了。
宋玳瞧了一眼謝尋歡,謝尋歡想在這幹等也不是辦法,正欲開口,那老爺子突然站了起來,小桌子上的玻璃渣渣飛了又飛。
謝尋歡想:怎麼突然一驚一乍了?
嘴邊還是提醒,“老人家,小心玻璃渣刺手?”
張師傅不理,反倒問他,“你是不是汀州生意人謝家的獨子?”
被人突然一點,謝尋歡起疑,連連稱是,尋思自己也沒有送什麼東西過來修補。
不等謝尋歡詢問,張師傅轉身從櫃子裡拿出一個鐵盒,雕花發黑,看起來是很久之前的物件被人拿來修複,他将這個盒子給了謝尋歡,“之前有一個姑娘送來修複的,她說大概是這幾日,你會來取。”
二人下意識瞧了對方一眼,心中猜出了一個名字——
搖芳。
這麼說她已經預料了。
“張師傅,這根弦是不是經你的手修複過?”
宋玳又将那根摻了金屬粉的少陽弦,摸在手上并無修複的痕迹,幾乎看不出來是一根斷弦。
張師傅看了一眼,“修過。”
“真是厲害,看不出痕迹。”謝尋歡贊美道,想着要是自己,頂多拿膠水粘一下。
“行事比留痕迹,發現隻是早晚的事情,區别在于有的人不願意承認損壞的痕迹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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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鶴館,海棠苑,今天春光好,他們兩個坐在園中,融進春色中,全身暖洋洋。
宋玳轉弄着這個鐵盒,掂了掂,猜不出裡面放着什麼。
鐵盒毫無縫隙,也不知哪出需要修複。
謝尋歡甚至沒有找到修複的痕迹,最終二人表示要對不起搖芳,直接将盒子暴力劈開。謝尋歡提劍,宋玳撇開身子,靜靜站在一旁。
下劍利落,手法熟練。
劍起劍落,眨眼睛,鐵盒被人劈成了倆半半,裡面放着一沓信件以及一枚銅鈴,這枚銅鈴他們倆人都不陌生。
宋玳一一将信封展開,裡面皆是搖芳與陳有光的往來。
永春十三年往上推算,共有五年,裝信的信封泛黃,裡面的字迹卻依舊字字清晰,信封涉及着曆年來進宮聽學及為官的信息,謝尋歡不禁擔憂,牽扯過廣,是否能得到公允,先不說四國隐隐都有開戰的趨勢。
各國都有搖搖欲墜之感,如果梧璃幽郎四國比喻成四個家庭。
家家都有本難念的經。
宋玳取了一沓信紙,原封不動地抄了一遍,叮囑謝尋歡務必在陳有光有下一步動作前找到笙戈,宋玳無意道:“注意她的情緒,不要讓她尋了短見。”
謝尋歡一聽,吓得連忙跑回來家。
宋玳也馬不停蹄奔向了茶室,桑玉依舊是那副悠閑的樣子,細細地品着一碗雨後春|茶,桑玉作為梧帝的眼睛,年紀輕輕便有了一定的震懾力。
她聽後宮的人說,不要看他的眼睛。
他的眼睛滿含恨意,玉石俱焚。
宋玳将搖芳藏起來的信件連帶着銅鈴放在一個木盒子中,囑咐他務必加快加急送到梧帝手中。
桑玉道:“朝廷那些木魚疙瘩前不久聯合上書,又稱四國紛亂,邊境動蕩,此時大動幹戈于百姓安穩不利,背後的指使是誰不言而喻,為此,梧帝頭一次破了殺戒,承乾殿的血洗了七天都沒能洗盡。”
他不會無緣無故與她提及跟此番任務無關之人,宋玳下意識道:“你想說什麼?”
“搖芳陳有光言善背後的主子鬥的正厲害,你此時揭穿沒有任何意義。”
“要是沒意義,你這麼積極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