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無心打磨着劍鋒,一旁的包袱扔在一邊,這家鐵鋪已經準備轉讓了,他是去年春來這蹲守的,一年的時光過去了,他這把鏽劍終于打磨好了。
卻玉坐在一邊翹着腿,用小勺将藥喂進笙戈的嘴裡,苦澀的藥水讓躺椅上的姑娘皺了皺眉。
官兵處事時,笙戈想逃跑時,被卻玉發現了,她很新奇,就将她帶了過來,“等她醒了我就把她帶走。”
劍無心道:“你倒是好心。”
卻玉意味不明投以一個眼神,劍無心專心緻志打磨着劍,肉眼可見這把劍的鋒利程度,它在争鳴,“那是當然,宋玳發現她不見了記得替我隐瞞一二。”
“她估計要回臨安了。”
“那是肯定呀。”
劍無心沒由來戳了一下玉娘,“她可比你好心多了。”
這句話讓卻玉無法忽視,冷哼一聲,“她同我是一樣的,一樣的薄情一樣的狠心,溫柔清冷的臉面下藏着她殘忍的心,她現在能對人好不過是因為那人尚未動搖到她的心罷了,你要是擋了她的路,她會毫不猶豫地舍棄你。”
她可忘記不了荊州失守,宋玳将她推進了山崖下,我的天,還好那山不高,懸崖下邊有棵彎樹支撐,她勉強在那顆樹上戰戰兢兢呆了倆天半。
她不記恨她就是她有好生之德了。
就連她自己都未能察覺,說這話時口音微顫。
是恨?
不是。
劍無心肯定道:“我知道你為什麼那麼讨厭她了,你肯定之前被她舍棄過。”
卻玉臉一紅,讓他閉嘴。
他自顧自地說着,也不管卻玉是否高興,手中磨劍的東西依舊不停,“不過這樣不能怪她,皇家人多半無情的很,她在後宮中長大,又是梧帝親自教學,說話做事也有他的做派啊。”
“不過,她的三分真心可比有的人十分心有用多了,起碼她很會辦事,梧帝和東籬交給她的事情,她辦的很完美。”
卻玉白了一眼,“前提是得有命活着。”
明天她就要走了,走之前她要去買點點心,在路上碰到了謝尋歡,宋玳此行一直住在他家,好英俊的郎君,可惜此人已經成了宋玳的人了。
和宋玳相處的人,在她沒有翻臉前,對她都頗有好感。
想到此處,她用一種憐憫的眼神望着謝尋歡。
謝尋歡一臉莫名其妙。
—
宋玳原本是打算在今日一再拜别謝家人,半夜三更,一顆石子從窗戶飛了過來,将她砸醒了,采珠站在窗外,将土匪的山窩畫了一張圖,扔給了她,陳浮光和他娘順利跑了出去,并無官府追兵,采珠大約猜到是宋玳的旨意。
之前他來找她,便是為了這個交易。
本來以為她拒絕見面是不想交易,沒想到她是直接猜中了他的用意,事發後,她料到了自己會來找她。
宋玳收下後,便朝他擺了擺手,采珠問,“你是怎麼發現言善就是柳千寐的?”
“并不是我猜的,而是我一開始就知道你們倆派人會鬥起來,加之謝尋歡去藥館時有人去殺人滅口,一個人的行事手段會有雷同,猜想殺害搖芳的的人也有關系,事後卻怎麼都找不到他。”
謝尋歡提及水聲,卻說他不可能短時間遊的那麼快,隻能說明他當時将石頭扔了進去,混淆視聽,街上人來人往,等謝尋歡反應過來時,他已經混在了人群中。
綠弦又告訴她,柳千寐這厮最愛偷花,為了泡花瓣浴。
當夜他拉住自己時,手指上有一層厚繭子,天天要泡花瓣浴的人,會讓自己的手上布滿繭子?
她故意露出馬腳,讓柳千寐上鈎罷了。
“你知道陳有光聽命于誰?”
宋玳如實道:“不知道,我想你也不知道,今日饒你們一命,是我們彼此的交易,下次若是在讓我逮到了,我不會罷休的,所以,你在心中祈禱,我們以後都不要見了。”
陳浮光身上的毒瘾,早就讓他萬劫不複了,放不放過,又有什麼區别?
采珠深思半晌,“小心顔玉。”
宋玳道,“那是誰?”他卻頭也不回地翻過了牆。
采珠希望有朝一日,她還能在放自己一線生機。
—
或許是因為昨夜風大,她身着單衣穿了一會寒風,她本該在今早向謝家人告别,陽光灑滿她的屋子,整個人躺在床上,渾身乏力,口唇發汗,身上一團火熱,想醒卻又醒不來。
放在被子上的手将被單揉皺,她總覺得有什麼東西壓在她的身上。
喘不過氣來,想醒又醒不來,眼前由漆黑一片過渡到了陰濕的梅雨,荊州的酸杏長得好,挂在枝頭誘人口水。
不過,趕路的倆個小娃娃可無心酸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