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刀的實力遠在酒毒之上,他與酒毒糾纏一會,雨水浸透了衣衫,額頭上的碎發貼在頭皮上,配上那副憂郁的眼睛,無辜的笑容,真是可怕極了。
酒毒倒在了地上,血濺進了泥巴裡。
雨水打落在臉上,雙刀用手随意一抹,露出冷笑。
他們六人作為一個團隊,一起訓練一起任務,也有數幾年的相處時間,卻沒有産生情誼,對于一個死士,對于一個殺手,情誼就像一把鈍刀,無用累贅。
酒毒的血被雨水沖洗,散在地上,他眼睛幹巴巴瞪着,死不瞑目,如果人能化作厲鬼……雙刀冷冷看了一眼腳下,血染在了鞋底,他往後挪了幾步,順着餘光,望向撐着傘的宋玳。
貪毒、癡毒倒在了地上,慎毒将沾了血的劍轉了一圈,劍身順着衣服擦洗,血流在了衣服上,劍變得十分幹淨。
這是慎毒的一個習慣。
腳下的倆具屍體、下意識的動作無一不在告訴他,慎毒已經被策反了。
轉瞬間,他已經明白了。其實在他準備誘宋玳入局時,宋玳也在誘她,故意放出去往汀州的消息,故意在幽州逗留,故意假裝毫不知情。
隔着雨簾,雙方望向最初被她定義為獵物的人,她靜靜站在那,似乎感受到了雙刀淬毒的目光,微微偏過身子,身為獵物,此時卻雲淡風輕,嘴角噙着一絲從容的笑。
渾身濕透了的謝尋歡将頭發撩撥了一下,天漸漸發出微弱的光芒,頭頂的雨也一點點趨于平靜,他望向宋玳,“雨停了。”
天邊的光暈照亮了他的臉,發絲貼在面色,顯得有幾分冷峻,衣裳貼在身上,流暢的身體曲線一覽無餘,雨停了,一切也結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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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雙刀在誘惑我時,也未必做了殺我的決心,我給了他很多機會,他選擇在旁觀望,而這恰恰說明,他未必忠于他的主人,他與烏蠻人的牽扯過深,一來有可能是他背後的人與烏蠻人勾結,二來或許是烏蠻人與他背後的仇人勾結,三來或者是他本人要與之勾結,我一直給了他機會,他都在遲疑,所以,第三種猜測可能會大一點。”
謝尋歡不解,坦誠道:“他真是一個聰明的人。”
“不,他是一個慕強的人,他不會屈服于任何人,我要讓他配合我,就必須在他心中種下一顆種子,我比他強,他心中便會留下一片陰影,此生不與我為敵。”
謝尋歡佩服,“那剩下五毒呢,你說過,他們很強,要是他們來刺殺你,你是否會有危險?”
“不會,因為他們會反目。”宋玳将棋子放在棋盤,一點點圍攻着黑棋,白棋前幾步是謝尋歡下得,可後面幾乎成了宋玳自己與自己的博弈,在她的提醒下,謝尋歡一般般掙脫了陷阱。
酒毒與色毒二人感情好。
酒毒每次喝完酒就會渾身發紅,像一個紅皮球。
桑玉說,這是因為恨毒也就是雙刀,會偷偷在他的酒裡面撒下昏頭粉,雙刀愛好做各種毒藥,毒藥毒藥,難免需要人試毒,他每回都偷偷拿酒毒下菜。
各種毒粉下在他身上,觀察他的身體反應,一步步改進,在一點點下解藥,酒毒本人并不知道。
有一天,宋玳逛街時,遇到了酒毒。
倒也不是說遇,而是酒毒本來就一直跟着她,隻是她故意在酒坊中晃悠,嗜酒如命的人聞着味便來了,宋玳見他手腕上起了一層黴點。
不經意間露出驚吓,遂說出好像是一種毒,前面就是一家藥館,六毒中就恨毒愛找人下毒,加上常常被他冷嘲熱諷,一氣之下,拿着劍就殺了回去。
聽了宋玳的話,謝尋歡又問,“他們殺手完成任務時,會分心麼?”
“在其位居其事。”宋玳喝了一口茶,笑吟吟道:“自然不會因為一點插曲而分神,所以我将一隻蠱蟲飛到了他的身上,而我手中又有另一種子蠱,倆隻蠱蟲在百裡内有感應,我若是将手中的子蠱蟲捏死,母蠱感應到了,就會暴怒,繼而引起宿主的情緒,而色毒本人比較重情,看酒毒打不赢便會加入。”
最終倆人皆為雙刀的刀下亡魂。
一下子便解決了倆個。
至于剩下三人。
宋玳有一年無意間救了一個産婦,她産子困難,宋玳開了一副催産的藥方,又替她花了重金請了會接生的穩婆,孩子出生後,她還抱了好一會。
孩子的爹爹回來,雙目交錯下,宋玳抱着孩子颠了颠。
彼時,宋玳并無在意。
可慎毒卻認出了她。
妻子虛弱的躺在床上,床上換了一床用新棉花打成的被子,暖和舒适,她虛弱地朝他笑了笑,她說你過來抱抱咋們的孩子,看看她好不好看,這位姑娘說,她是一個女兒。
晚上我們要招待一下人家,人家為我奔波。
就是不知道你下次回來是什麼時間,總是不見人影。
以後,可不能這樣了,錢可以少賺,多陪陪孩子才是要緊的,也多陪陪我。
慎毒那一刻,很想脫離殺手這個身份,這個在刀子上舔血的日子,殺手最忌諱産生感情,他卻偷偷與一個姑娘私定了終生,更讓人覺得奇異的是,還有了一個女兒,一個屬于他的血脈。
就像一朵飛揚的蒲公英,飄到了哪裡,一直飄啊飄,某一天,生根了,有了一份歸屬感。
在宋玳離開時,他叫住了她。
宋玳靜靜聽他說完,你想和屋裡面的姑娘好好過日子。
慎毒說着,他會幫宋玳,也請宋玳幫幫他,自己除了不能說背後之人是誰,可以為她做任何事。
這個機會讓慎毒等到了,也讓宋玳等到了。
今日所見,慎毒心中無比慶幸自己沒有與她為敵。
永遠永遠不要和她站在對立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