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女面露陰狠,追了上去。
救自己。
這是蘇千蒲腦子裡唯一浮現的句子,她不要将自己的命交到别人手中,至少在這一刻,她要自己掙紮。
她一連繞了好幾條路,躲在假山後,方要松口氣。
一轉身,許玫的臉出現了。
“你躲來躲去的,讓我好找。”
蘇千蒲心都快緊張到嗓子眼了,此時也隻能順着她的話說道:“找我做什麼,猛虎出行,許姑娘想必也受了驚吓,還是早些梳洗後歇息吧。”
她裝傻。
許玫不想廢話,“不要裝傻了,撞見了秦、薛公主的風月事,眼下就連我也幫不了你了。”
她心中納悶:不也是你的風月事嗎?
當然,這話她沒說出口。
“我又不會亂說,何況你們倆個你情我願,也算是美事一樁,我在學堂中什麼品性你不知嗎?我不是愛議論是非之人。”
許玫不想同她說話,“哎呀,雪地路滑,落水失足了可怎麼好?”
甜美的嗓音配上冰冷的話。
蘇千蒲的眼淚不争氣掉了下來,心中一直在問為什麼,自己還沒有穿好多好多新衣,沒有吃各地美食,才慢慢接受心儀男子的告白,她還沒有來得及做一番大事,讓母親驕傲。
就要命喪黃泉了。
一道用力空靈卻、如玉珠落盤的女聲響起,蘇千蒲下意識張望。
“雪地易失足,行人小心行。”
宋玳從一旁走了過來,許玫沒想到會有人過來,面色有些難看。
不等許玫說話,宋玳率先擺出了她的目的。
“你的父親近年在政事上頗有建樹,都說樹大招風,顧家如此繁榮,靠着文人書生在梧國有着滔天權勢,說倒也就倒了,背靠大樹好乘涼,可這棵大樹它未必能活過寒冬。”
許玫腦海轉的飛快,她利用秦淮、薛定征,讓其從中謀到了不少好處給許家,從泥濘不堪的小道到寬敞熱鬧的街道,許家的瓦房換了一片又一片。
她既恨父親木讷不堪,又恨母親不夠強勢。
倆個畏畏縮縮的人在一起,過着老實巴交的日子。
在打定主意要一步一步往上爬時,她便會舍棄尊嚴和令人作嘔的貞潔,褪下華美的衣衫,取下金玉配飾。
人人都一樣。
她幼時便在臨安聽過宋玳。
三歲能寫、四歲作詩、五歲鬥虎、六歲守城,七歲使璃……
也有人當衆質疑,問她是不是真的,她一如既往保持着淡淡的微笑,搖頭擺手,吐出了倆個字,假的。
人人對她的柔和謙虛持有誇贊之态,許玫認為,若是是她,必然不會在宮中做一個既忙碌又無名分之人。
這還是她第一次同宋玳對上。
她腦海中快速将因果思索了一遍,倆個薛定征也未必比得上一個宋玳,一命二運三本事,除卻“命”,其餘倆項都是宋玳占了上籌。
許玫道:“有話不妨直言。”
宋玳點點頭,“棄暗投明,便是我要對你說的。”
許玫傲了傲頭,勾起嘴角,甜甜一笑,“你要答應我一個條。”
宋玳道了一句好。
“等我想到在告訴你。”
—
宋玳将蘇千蒲送回了寝居,轉身便去了偏殿。
一位宮女被五花大綁,嘴裡塞了一塊布,謝尋歡蹲在一旁,将方才從她手中奪去的匕首仔細端詳,上面的花紋頗有些眼熟。
隻是一時半會,還在想不起來。
“将她壓去刑獄司就好了。”
走在路上,宋玳突然從荷包中拿出一顆藥,趁着謝尋歡不注意塞進了他的嘴中,一股苦澀的味道從舌尖蔓延。
他眉毛樣起,用手捂住嘴咳。
對于一個愛吃甜食的人來說,苦藥于他無異于毒藥。
“好苦啊。”
他果真開始訴苦。
“良藥苦口。”
病人嫌棄藥苦時,身旁經過的人必定要說出人人相傳的真理:
良藥苦口。
謝尋歡繞了過去,倆人影子貼在一起,無比眷戀。
“我在求你安慰我呢。”
宋玳有些無措,最後在他手上放了一顆糖果。
詞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