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映水潛伏在蠻人營帳附近,一位蠻兵步子踉跄,笑嘻嘻地走了出來,一股酒氣鋪平。
他躲在了雪堆下面,手向腰間摸去,一把鋒利的匕首滑出。
蠻兵仰頭倒酒,嘴張開發現壇子裡面滴酒未下,随手将酒壇扔在了地上,摔成四分五裂,酒水喝多了,突然捂住肚子想找一個地方如廁。
薛映水手間閃出銀光:天助我也。
正當他準備解衣時,一把冰涼的刀刃貼在脖頸上,驚慌下面渾身發熱,血管擴張,脈搏突起,熱了刀刃,身上吓出了一身冷汗。
蠻兵蹬了蹬腳,像踩在棉花上一樣飄飄然,西域有一種粉,灑在酒裡喝更爽,就是喝了後渾身有種登仙之感。
見這蠻兵胡子翹起,臉上紅暈,眼神迷離,薛映水心道:
原來是一個瘾君子。
大麻成瘾性強,一旦染上便難易戒掉,各國軍隊都不允許有人私自使用。
“别殺我,别殺我……”
蠻兵吓得大叫,“我什麼都不知道,我不知道,别殺我。”
匕首往肉上進了一寸,血色給着潔白的天地增添血色,薛映水冷冷道:“薛不棄在哪?”
“薛将軍在哪我也不知道。”
好一個薛将軍,蠻人與梧人之間就不會和睦,一個稱呼可以影射太多東西了。
“好,我在問你,你在交際處做甚。”
他眯了眯眼,冬天了,馬兒吃不飽草,跑不快,這對号稱長于馬背上的蠻人來說是一個劣勢,一到冬季,他們會将大本營牽赢藏于茫茫雪山中,常人道事出反常必有妖。
薛映水嗅到了血氣。
“不知道……”
那人想蒙混過關,手中的匕首往肉裡又進了一寸,溫熱的血順着脖子留下,染紅了衣衫雪地,吓破膽的蠻人酒醒了大半,身上卻因為大麻提不起力氣。
薛映水的手一直提着刀,用力死死摁住蠻兵,像砧闆上的魚肉任人宰割。
匕首緩慢進入,一點點接近死亡,蠻兵渾身發熱,敗下陣來,“我們要去烏托草賽河那邊,其他的我真的不知道了。”
烏托草賽河靠近西南防線,如果他們舉兵攻打西南,深入内地又率軍攻打城池,必定流血漂橹,伏屍百萬,引起内部紛争不斷。
永和二月,西北出兵蠻人,大獲全勝,季秋池與辛上将乘勝追擊,使蠻人退百裡。
沒人知道雪山發生了什麼,留着雪山上的凝固起來,長長久久凍在此處,就像冰封的秘密。
寒風夜,薛映水提着反賊薛不棄的頭顱歸安。
冰雪消融,枝頭綠芽綻開。
春,要來了。
西北之戰大獲全勝。
……
羅甘泉道:“你父親死前同你說了什麼?”
薛映水沉默了好久,不語。
風雪夜,不歸天,總會喚起他的記憶,而他也确實需要一段時間慢慢消化,打在臉上的雪會停,打在心上的不知何時能停。
—
“若是我們一路北上,找一支精銳兵混淆樓賊視線,在兵分三路,從這三個方向進攻,必定打他們個措手不及。”
陸時舟分析,宋遠河圈了幾個點。
“趁樓蘭精銳留置東北一帶,可派一支兵深入腹地,制造恐慌,一舉攻陷樓蘭。”
“對抗巴圖牙時不能親敵,此人多疑,他與壑時有龌龊,必要時可引起二人紛争。”
梧帝提筆在謝尋歡原有的基礎下,将地形圖畫的更加直白,陸時舟看的順眼多了,“救回來的梧人安置在何處?”
“周遭的人自己回去了,其餘人尚還在營帳内。”
燈火搖晃,黃沙四起,老鷹發出滲人叫聲,插在沙土中的半截鐵劍泛着寒光與冷意,風沙将它掩埋,光芒不複,蠍蟲啃食,留下殘破的身軀。
這是戰争啊。
樓蘭警戒增強,舉國之力囤積兵火,大大搶奪了國中民的糧食與衣物。
陸時舟很快就和謝尋歡相熟,二人喝酒時,望着大漠天上的月,二人躺在黃沙上,相談甚歡,談到娶親成家時,陸時舟搖頭。
“算了,哪天出去了都不知道能不能回來,還是罷了吧,萬一我以後娶了一個老婆,我死在上面,我老婆要是哭瞎了眼睛怎麼辦,想想就可怕。”
謝尋歡:……
陸時舟傷感了一會,見謝尋歡望着月亮,有一句話不是說在這片地上,我們看着同一輪月亮。
陸時舟道:“小歡,你有牽挂的人?”
“嗯,我有一個很牽挂很牽挂的人,我做夢都牽挂她。”
仰望明月,謝尋歡枕着頭,輕輕道。
癡兒癡兒……
陸時舟道:“那還跑這來,等哪天死了怎麼辦?”
他這人說話狠起來連自己都咒,謝尋歡也不惱,枕着胳膊。
陸時舟坐起來,“那豈不是太絕情,哪有男人死了沒多久就重新來過,不行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