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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肺部病理切片顯示瘀點性出血肺氣腫,比較符合機械性窒息死亡特征。屍體被打撈起來時口鼻周沒有泡沫,排除溺斃。死亡時間24小時左右,還有,她死前遭遇了性侵。”甯遠說道。“兇器是一節麻繩,在不遠處的草叢裡被發現。”
葉展不動聲色地擡眼瞟着甯遠。他隻有在研究屍體的時候才會說人話。其餘的任何時候,他那張嘴都令人讨厭至極。葉展想着。
法醫實驗室裡的溫度本來就低。幾人看着躺在屍檢台上的嶄新屍體,空氣凝滞着。忽然冷藤啪地一拍桌子。
“他媽的,怎麼又是這種案子!”
關于前兩個案子的兇手還毫無頭緒,這在堰江市局離得不遠的高檔小區江城别墅區,支隊眼皮子底下,竟然又出了這種案子。
“第二個被害人,那個年輕女孩兒是什麼情況?”葉展輕聲問。
支隊出現場剛好那天他請假去淮口的醫院複診,醫生說結果不樂觀,又耽誤了好幾天。因此現場他沒能去成。
甯遠大概知道他請假幹什麼去了,複雜地瞥了一眼葉展。卻故意順着他的話,不動聲色地指責道:“誰讓你非跑淮口度假,在支隊最忙的時候。”
冷藤擺擺手:“她最慘。被好幾刀捅死的,一隻手都被砍了,而且應該是死前砍的,活生生被塞進嘴裡。”
把手砍下來塞進嘴裡?這兇手究竟在想什麼——葉展直覺這案子肯定不是尋常的□□案。雖然表面上毫無關聯,但未必這三起案子不是出自同一個兇手。
照結果看,三名被害女性幾乎毫無共同之處。那個八歲的幼女葉展是看過現場的,在堰江很偏僻的一個小區外,被抛屍在江邊的一個池塘裡。
那個幼女屍身完整。甯遠檢查過了,她身上倒是沒有被性侵的痕迹。她是被悶死的。兇手大概率是捂住了她的口鼻讓她窒息而死。
“祁顔他們查了好幾天了,嫌疑人倒是有不少……”冷藤話音未落,一陣輕快的小跑聲響起在走廊,周舟敲了敲法醫實驗室敞開的門:“冷隊,師父,葉老師,祁隊說江城别墅區那個被害人的身份查清楚了。”
在去會議室的一路上甯遠都有些不快。他加快了腳步追上走在前面的周舟,不輕不重地在她肩上一拍:“哎我說小周,你怎麼最近老跟着祁顔他們行動科的混在一起,你是法醫還是外勤啊?”
“……冷隊讓我去的。”周舟回頭看了一眼冷藤,委屈地一撇嘴。
“你也知道他們行動科探組最近忙的不行,人手不夠。他跟我要人,我也沒法子啊,”冷藤一攤手,一臉事不關己幸災樂禍地看着甯遠,“我總不能把你的葉老師給他使喚吧。”
甯遠:“……”
葉展:“……”
聽到這話,周舟驚喜地偷瞄了冷藤一眼——
會議室的黑闆貼着三名被害人的屍體照片,畫了圈下面用不同顔色的粉筆粗略寫了案情線索,一旁貼着的地圖上标着三個抛屍現場。
祁顔正站在投屏前整理着資料。看到幾人推門而入,他立刻打開了投影儀。
葉展凝視着黑闆上貼着的屍體照片,腦海裡飄過方才冷藤所說被砍下手來塞進嘴裡的那個年輕女孩,突如其來地問:“這是左手還是右手?”
祁顔一愣,“你說那女孩被塞進嘴裡的手?”
“好像是左手,怎麼滴了,你還要看她們是不是左撇子——”
甯遠話音未落,冷藤突然将視線移向葉展,打起了精神:“祁顔,快叫人去查一下她們的慣用手。”
“被塞進嘴裡的那手?”祁顔不悅,卻還是答應下來,“然後呢?”
“我的意思是,她被塞進嘴裡的是左手?”
甯遠點點頭,祁顔已經将紅裙中年女性的照片投在了牆上。
“死者名叫王秀華,女,49歲,堰江人。是一家律師事務所的所長,家就住在江城别墅區。”祁顔頓了頓,“不過這小區太大了,分好幾期,她遇害的地方是第一期,她家住在三期,挺遠的。”
葉展查看着貼在黑闆上的第三個被害人,也就是那個紅裙子的中年女性的現場照片時,忽然注意到其中一張照片的背景裡,有一棟别墅十分眼熟。
那棟别墅的庭院側面對着池塘,院門口的鐵欄門内,赫然立着一個高大的路燈,那路燈上有個監控,正好對着别墅位于池塘方向的車庫。
“冷隊,你之前和小葉那麼熟,去過他家麼?”葉展忽然來了興緻,擡起頭問冷藤。
冷藤愣了一下,搖搖頭,“你是說兩年前AT專案組的小顧問葉淨月?是挺熟,但他家我好像還真沒去過。”
“他就住這。”葉展指了指照片上那棟别墅。看到路燈上的那個監控,冷藤也眼前一亮:“好主意,我怎麼忘了那小兔崽子也住江城别墅區——葉老師,咱們下午就去找他。”
想到葉淨月,這個沒比自己小幾歲、卻在輩分上是自己堂侄的年輕人,葉展輕輕一笑,眼裡更多盛了些溫柔:
“那我先給他打個電話,他不一定有空。冷隊也有兩年沒見着他了吧?現在的小葉可不是那小屁孩兒了。”
“哦?”冷藤記憶中的葉淨月,還停留在兩年前那個剛從省醫科大畢業、大學生模樣的鬈發青年。他饒有興緻地追問葉展:“他現在咋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