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水間裡,葉淨月抱着雙臂倚靠在牆上,凝視着正嗡嗡作響的咖啡機陷入沉思。
一直到葉展走進來叫他吃飯,方才回神,低了三分的聲音略帶沙啞道:“沈楓要真不是艾一茶殺的,那殺她那人必定和艾一茶關系緊密。”
葉展看向他,此刻的葉淨月沉着臉,眼底浮現出一抹許久未見的陰鸷之色。
葉展歎了口氣,點點頭,拿了玻璃杯在制冰機裡盛了滿冰塊。葉淨月自然而然地接過來,看着滾燙的咖啡液淋在冰塊上。
“所以我嚴重懷疑那個目擊證人的身份。”葉展邊說邊給另外兩人做咖啡,“等過一會兒回局裡,我還得再看看沈楓案的卷宗。順便跟冷隊提一下,看能不能查查那個人。”
喝了一口冰美式,葉淨月直搖頭:“我認為查他沒用——不是說沒用,工作量實在太大了。你見過他麼?那人連名字都是假的,上哪兒找去?”
葉展苦笑一聲。
沉吟片刻,葉淨月繼續道:“我覺得不如查一下沈楓的家庭社會關系之類的,重點是看看和她有關的那些人,和艾一茶啥聯系。”
“如果有聯系,你覺得他為什麼要殺沈楓?”
“那得看情況。沈楓是什麼時間死的?分手前還是分手後?在她死前,沈楓和艾一茶的關系怎樣?”
“你意思是,艾一茶和沈楓的關系對這個人的作案動機來講至關重要?如果事關艾一茶對沈楓的感情……”
茶水間門口,甯遠站在那偷聽半天了。他們的對話又快又急,信息量巨大。這倆姓葉的高度密集無縫銜接的交流跟對暗号似的,聽得他頭皮發麻。
半晌,見他們完全沒有停歇的意思,甯遠敲了敲茶水間敞開的門,語氣不耐:“我說葉展,是叫你喊小先知吃飯,你咋也在這耗上了?”
倆人同時扭過頭。葉展端着做給他們的咖啡,應了一聲,回頭對葉淨月擡了擡下巴:“先吃飯去吧。”
餐廳裡,羅夏正端着最後煲好的湯朝方才落座的三人走來。
他瞪了一眼葉淨月,看到他手中的咖啡就開始數落他:“菜都涼了。你就非要喝咖啡麼?感冒還喝這麼涼的……”
甯遠看着一桌子冒着熱氣的菜,有葷有素的,看起來品相都不錯,很有營養的樣子。遂驚訝地瞥了一眼羅夏,然後胳膊肘怼了怼葉展:“這都是羅夏醫生做的?他這麼會做飯啊。”
葉展笑吟吟地說:“是啊。羅夏照顧小葉這麼多年,哪能飯都不會做。”
照顧小先知這麼多年……他倆啥關系?甯遠瞅着葉淨月思忖着,想起小先知曾經說羅夏和葉展的導師是他爸一回事。這麼看就合理了——難怪都管他當小孩兒。甯遠樂了。
“你會麼?”甯遠突然問。
“我?會什麼?做飯?”葉展一怔,奇怪地打量着他,“我怎麼可能會。”
甯遠一哂,也覺得自己這問的簡直廢話。這不食人間煙火的神仙怎麼可能會做飯。但他饒有興緻地湊近了葉展:“你猜我會不?”
見葉展不說話,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甯遠揪了下他的臉,抿着嘴唇說:“雖然比不上羅夏醫生,但我做飯也挺好吃的……”
葉展點頭敷衍“有機會做來嘗嘗”便不再理他。他看着正和羅夏争吵的葉淨月,一面小口喝着冰美式。思索着方才和葉淨月的對話。
什麼人的作案動機會和艾一茶與沈楓的關系挂鈎?
排除先前看沈楓案卷宗時分析過她的社會關系,也就是排除了仇殺。葉展能想象到的,隻剩下——這個人可能是沈楓或者艾一茶的愛慕者。
如果是沈楓的愛慕者,他難道不應該殺艾一茶麼?
莫非……
葉展出神之際,羅夏的聲音傳來:“葉展,你想啥呢?”說完伸手在葉展眼前晃了晃。
葉展收了神,這才發現好像他們已經在桌前坐半天了。羅夏給葉展盛了碗湯,邊說“好久沒吃我做的菜了吧?”轉而他看向正喝湯的甯遠,笑道:
“甯法醫第一次來小葉家吃飯吧,不知道合不合你口味。”
甯遠趕緊點頭:“真的好吃,羅主任太厲害了,有空教教我……”
剛才見葉淨月坐下夾了一塊糖醋排骨,甯遠就立馬也嘗了一塊。葉展愣神之際他已經吃了半天了——從進門看到那桌菜起,甯遠早就忍不住想動筷子了。
該說不說,羅夏的手藝是真不錯。甯遠瞅着葉淨月,這是他頭一次見小先知吃飯這麼認真。
“羅夏醫生,你這個排骨是咋做的?”甯遠問。看到葉展都連吃了兩塊,他還真想學學。“我做的時候老是把握不好那個火候,反正沒這麼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