甯遠翻着大小不一的紙頁,“别的不說,這些電工的活,真是陳楚生接的?但不是說他大字不識幾個,智能手機都不玩麼?”
葉展摁亮手機屏幕,将那張行李箱裡擺着的幾本書展示給甯遠看,一邊講了幾句這幾本課本的意義,以及它們絕不會是葉問水所修的課程。
甯遠恍然大悟:“合着這些書,都是陳楚生自己學的?!”
他立馬覺出不對勁,“但單憑自學,就算他再聰明,沒有考證那他也不能——”
甯遠忽然噤聲:難怪陳楚生接的這些活,都是私活。
不想交稅的,幹違法勾當的……甯遠頓時倒吸一口涼氣,又連着翻了好幾張紙,頓悟怪不得全是這些人找他幹活。
“這也就恰好說明了,江城療養院那場失火,壓根不是意外。”葉展沉吟,“這麼一來,葉問水頻繁去調查江城療養院也就說得通了。”
“但是陳楚生為什麼要這麼做呢?在空調機房做手腳故意引發火災……”葉展蹙眉沉思。
“所以陳楚生不是真文盲……”
葉展突然想到了另一件事。問:“冷隊說沒說,技術隊那邊查的陳楚生的手機卡,裡面有什麼麼?”
“全是一些和主管的電話往來。聯系人也隻有物流公司裡他那個部門的幾個同事的電話。通話記錄也查過了,無非是商量調班次一類的。”甯遠道。
葉展:“沒有葉問水的?”
甯遠搖頭:“沒有。别說聯系人了,通話記錄都沒有一個。葉問水的手機現在技術隊還在查呢。”
“諾基亞裡的數據都恢複了,沒有葉問水的通話記錄,短信也沒有。”
葉展沉默了。
甯遠理了理思緒,還是不解:“但是葉問水為什麼要帶着這些書?”
葉展伸手,從公文包裡抽出一張皺巴巴的粉紅色的紙來。
那是一張收據,某大牌西裝的尾款收據。
緊接着葉展掏出那張合照,一并擺在甯遠眼前的茶幾上。
在看到那西裝logo的一瞬間,甯遠瞬間想起了下午葉問水身上的藏藍色西裝。
“你沒想錯,這應該就是陳楚生攢錢買給葉問水的那套西裝。”
葉展長歎一口氣,緩緩開口,“葉問水說過,阿楚是個聰明孩子。”
“不是,這他倆……”甯遠震驚地張了張口,腦補出來的令他一時間無法接受,“陳楚生?!”
葉展凝重地點頭,緊接着從外套口袋掏出數碼相機,把視頻播放給他看。
“……”甯遠全程咬牙看完了這段視頻。
半晌,他看葉展,“這就是葉問水留給你的真相?”
——雖然視頻不算清晰,而且沒有聲音,但看得出正是葉問水舉着槍直指陳楚生,随後陳楚生倒地了。
在看到開槍的那一刻,甯遠不安地兩隻手抓緊了自己褲子邊緣。
好半晌他才回過神,問葉展:“他殺陳楚生,難道是因為……知道了當年放冷槍打傷自己的正是陳楚生?!”
葉展另一隻手插在口袋裡,緊緊攥住信紙一角,沉默地搖搖頭。
甯遠疑惑地看着他,“那葉問水什麼意思?為天行道?可……”
“怎麼會呢。”葉展露出一絲苦澀的笑來,看着甯遠五顔六色的表情。“你聽我說。”
葉展另一隻手始終塞在另一隻口袋裡,摸着那張信紙猶豫着。
不知怎的,葉展腦海中一閃而過溫疏風下午在法醫實驗室裡對自己的問話:“陳楚生為什麼要藏起來十來天,而在最終關頭露面?”
他深呼吸,随後平靜開口:“我反而想到,葉問水可能有别的苦衷。并且你想一下陳楚生在長江公館故意鬧的那一出,像不像是為了引起注意?”
甯遠想了想,順着葉展的思路,鬼使神差地問出一句:“引起葉問水的注意麼?”
他想到那張煙盒裡的合照,不知怎的想起了沈林和艾一茶,頓時表情古怪起來:“那他難道不知道葉問水是抱着殺他的目的在找他?專門送上門來?”
葉展搖搖頭又點點頭,面色凝重:“他的确是專門送上來的。而且他也知道葉問水是要殺他。”
“他可能,早就料到了葉問水這次空降堰江,是沖着自己來的。”
“但是我懷疑,除了引起葉問水的注意,極有可能還有别人。”葉展頓了頓,“也就是說,他們心有靈犀的知道同一件事,為了對付……”
“不是,他倆到底啥關系啊?”
甯遠吸了口氣,手中翻着那些單據沉思着。不禁頭皮發麻:“既然這些書是葉問水帶來的,那難道說他倆在江甯的時候,住在一塊?”
葉展咬着嘴唇,最終還是将信紙從口袋裡拿出來。
“這封信應該是葉問水留給我的。”
“留給你?”甯遠疑惑地接過來,展開對折的信紙,娟秀字迹映入眼簾。“這還真是葉問水的字。”
看着看着,甯遠的表情由一開始的疑惑轉為震驚,最後變得極度複雜。
“也就是說,他整這麼一出,是為了不讓陳楚生落到那夥人手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