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我和溫隊恰巧也去了堰江大學物證鑒定中心。前腳剛進門,我就看到陳永鑽進一輛車。那車不是警車。”
“所以你的意思是……你把他還原的視頻拷了一份?”葉展蹙眉道。
“我哪有那麼神通廣大。隻不過……”溫疏風頓了一下,“這個不重要。總之我雖然搞不到他還原之後的視頻,但區區兩張照片兒,還是不成問題。……不過話說回來,其實陳永這麼做,不也是違規的麼。”
“那你打算?”葉展想起葉問水留下的“小心陳局”。
“你别擔心,陳永不可能有膽子真跑去質問江甯市局。”溫疏風拍了拍他的肩,寬慰道。
“他不至于蠢到那個地步——别忘了當年江甯方面的保密級别啊。甚至咱們南陽分局知道朱江死這事兒的人都沒幾個。”
葉展沉默着點點頭,聽他繼續講。
“當年我還在南陽分局的時候,作為特警參與過葉問水破獲的二十年前那起入室搶劫殺人案的抓捕行動。所以……你在那張報紙的表彰大會的照片上,應該看到過我的臉吧。”
溫疏風看着葉展,碩大的淡黃色鏡片遮擋着他眼底的情緒,看不真切。“同樣的,你應該也注意到了陳永的臉。”
葉展問:“你和葉問水熟麼?”
溫疏風沉默了會兒,“怎麼突然問這個?”
“沒什麼。”葉展搖頭,主動轉移話題:“你之前說,朱确的父親朱江三年前死了,具體什麼情況?為什麼江甯市局會懷疑朱江就是放冷槍打傷葉問水的人?”
“問到點子上了,葉展,”溫疏風一拍手,抽出一張檢驗報告,“還記得那個被葉問水送進去的死刑犯朱勇吧,朱江,就是他的親弟弟。”
葉展點頭,并不意外。這些先前小葉已經查到過了。他問:“當年朱江失蹤,是誰報的案?朱确麼?他會有嫌疑麼?”
溫疏風搖搖頭,“是朱确。但根據法醫推斷的死亡時間來看,他當時确實在外地,有完美的不在場證明。”
“那他報案是因為……”
“據他所述,他給他爸打電話幾天都打不通,因為他爸有高血壓,因為腦梗住過幾次院。他擔心出事,就讓居委會也上門去看過了,沒人。後來才急急忙忙趕回來報失蹤。”
葉展:“朱江是怎麼死的?”
溫疏風遲疑了下,“根據屍體情況來看……”
“我沒看過他屍體,你直接告訴我你怎麼想就行。”
葉展神情凝重地看着他,“我相信你的推測。我想知道的其實是,他的死狀。”
溫疏風若有所思地點頭,“你的意思是,通過死狀來推斷兇手的動機,從而……”
“嗯。”葉展對他參透自己想法毫不意外地點頭。他注視着溫疏風鏡片後捉摸不透的神情,“這麼長時間了,你不是應該早有猜測了麼?”
“朱江死的時候脖子上有勒痕,像是電線一類的。不過這不是他的死因,我猜是兇手為了控制住他,然後把人五花大綁了,一刀刀捅。”
葉展看了眼手機,起身把門鎖打開了。
“法醫那套術語我也不懂,隻能看個大概。他渾身中了十幾刀,但說起來沒有一刀是緻命傷……法醫判斷他是失血休克死亡的。”
溫疏風直搖頭,“眼睛給挖了,手腳筋都給挑斷了,十個手指也全骨折了。死的夠慘。”
“你不如直接說,這是仇殺的。”
突然一道略微熟悉的聲音響起在他背後。溫疏風詫異地扭過頭,看到一身雨水的鬈發青年推開門。
“這是我侄子,葉淨月。”葉展微笑道,“你們應該才見過。”
“是啊,昨天晚上多虧溫大俠出手,救我一條小命。”葉淨月笑着走過來,在溫疏風身旁坐下。“菜我剛先點了些,馬上就上。”
“溫大俠,你有啥忌口不?吃辣嗎?”葉淨月将平闆遞給他,“看看有沒有吃不了的?然後再加點菜。”
溫疏風接過來,随手一翻,這像是家粵菜館,但點的居然還有川菜……他擡頭看了眼葉淨月,顯然這是用心點的。“我随意啊,都能吃的。挺好挺好。”
“随便點,千萬别客氣啊,小葉請客。他有的是錢。”葉展臉上終于露出一絲笑意。
溫疏風将垂下的頭發撩到耳後,不好意思地笑了下,“呀,那真是……讓小哥破費了。”他象征性地随手點了一盤。
“剛說到哪了?”葉展問。
“他是被仇殺的,這位小哥說的沒錯。”
葉淨月進來,溫疏風也絲毫沒有避諱的意思,繼續道。“但是誰對朱江有這麼大仇怨呢?”
葉展喝了口茶:“陳楚生還在你們分局裡躺着呢。”
“朱江自己作死呗。”葉淨月讪讪開口,嘲諷道。“誰叫他要去給他哥報仇,還開了幾槍都沒打死。真菜。”
報仇……葉展問:“話說,打傷葉問水的是什麼槍?朱江哪兒來的?”
陳楚生的屍體是在堰城轄區被發現的。現場也是堰城分局的法醫出的。
溫疏風停頓了下,道:“制式九二。”
葉展皺眉:“□□?他哪兒搞的?”
溫疏風半天沒說話,搖搖頭。“不知道。”
空氣短暫地陷入沉寂。不多時門被推開,服務生端着一鍋熱氣騰騰的湯走了進來。沒一會兒,菜也都陸陸續續上齊了。
“不提了,先吃飯吧。”葉展拆了筷子遞給溫疏風,給他盛了一碗湯,“說好的請你來吃飯,還讓你等了這麼長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