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禛一口氣沖到小院,到了正屋前,腳步卻變得遲緩,失神望着灰色的棉布門簾。
她已經知曉自己的心思,會有何種反應?
照着她的脾性,定是藏着所有的心思,恭謹順從。
若是那般的話,真真沒趣極了。
胤禛既放心不下她的身體,又懷着隐約的期待,不安與忐忑。
此生從未如此般煎熬過,明明隻一道門簾,仿佛隔着天塹。
心驚膽戰的王朝輔跟在後面,見胤禛站在那裡,被踢到之處還不時牽扯着痛,躬身肅立在那裡,心思轉得飛快。
這時,門簾掀開,張郎中與常明一前一後出來,見到胤禛,神色一驚,趕忙就要見禮。
胤禛擡手攔住了他們,示意他們出去說話,兩人忙跟了出屋。
“情形如何了?”胤禛小聲問道。
張郎中便也小聲回道:“回爺,谷雨姑娘本就身形消瘦,昨日高熱未退,兼肝氣郁結,到夜裡再次發作。我替姑娘紮針之後,高熱已經退了些,方才已經睡着了。我再開一劑疏肝理氣退熱的方子,且先吃上兩劑。”
胤禛聽到肝氣郁結,眼裡的光一寸寸黯淡下去,心有如被擠壓着,沉悶得透不過氣。
她果真不願意了,不敢聲張,便默默藏在心中。
要是見到他,病情定會愈發嚴重。就憑着她那身子骨,再來幾次高熱,小命遲早會嗚呼。
胤禛嘴裡苦澀蔓延,片刻後,聲音低沉道:“且好生伺候着。”說罷,轉身朝外疾步走去。
王朝輔急匆匆追了上前,張郎中與常明面面相觑,彼此都一頭霧水。
兩人皆是人精,察覺到胤禛的情緒似乎不對勁,誰都不敢吱聲。
常明手肘捅了捅張郎中:“走吧,還得去抓藥呢。”
張郎中回過神,趕忙朝外走去。常明帶了藥回小院,親自盯着陳婆子煎好藥,伺候谷雨吃下才回茶水房。
額圖森剛從筆貼式的值房回來,見到常明來了,趕忙上前将去四宜堂,見到王朝福的前後經過仔仔細細說了。
常明先前就在納悶,王朝輔心胸狹窄,額圖森既然是前去找蘇培盛,肯定會趁機刁難。
胤禛如乳燕投林般來到小院,豈止是上心,簡直深肖太宗世祖,隻怕愛新覺羅氏又會出一個癡情種了。
常明臉上浮起冷笑,從鼻孔裡哼出一聲,道:“王朝輔那狗東西,真是不知死活。别去理會他,且由他去。自作孽不可活,他自己找死,可怪不得誰。”
額圖森應是,常明琢磨了會,始終放心不下,前去了小院。
剛走到胡同口,看到王朝輔領着一個穿着太醫院官袍的老者從遠處走來,他定睛看去,不由得咋舌。
那可是太醫院院使黃成!
常明忙迎上前,臉上堆滿笑請安:“黃院使可是來給谷雨姑娘瞧病了?”
黃成和善,笑着颔首還禮,道:“是,四阿哥讓我來給谷雨姑娘診脈,常管事也來了?”
常明忙側身走在前面,回頭笑道:“谷雨姑娘病得厲害,我不放心,便前來看着。”
王朝輔暗自冷笑連連,意有所指道:“常管事真是有心了。”
常明臉上笑容不變,也不接王朝輔的話,隻賠笑道:“谷雨姑娘連着高熱,先前府中的張郎中已經前來施針開過藥房,谷雨姑娘方服過藥,如今隻怕還睡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