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留下來……”隻有死路一條。
半句話卡在咽喉間,霍問青說不出半個音,膝蓋就這麼落了地,跪在張妩面前。
“娘,母親。”
張妩依舊不心軟:“問青,你要活着,你的路還沒開始,但是娘很遺憾,沒辦法陪着你。”
霍問青膝行數步,張妩卻後退,抗拒霍問青的靠近:眼波流轉間,什麼都說盡了。
“易無病你過來,”霍問青深深跪在張妩面前,張妩叫受過傷的易無病一起,指着霍問青旁邊的位置,“你跪下,和霍問青一起給我磕個頭。”
“娘!”霍問青不解,但易無病立刻站去張妩的對面,在霍問青身邊跪下。
“拜天地拜父母,”張妩對着霍問青說,“我有什麼受不得?”
霍問青無話可說。
大雨瓢潑,易無病跪在泥漿地裡,和霍問青并排對着張妩,彎下腰,兩個人的頭深深磕在地面。
和霍問青一起跪在張妩面前。
像成親,二拜高堂。
二拜高堂。易無病心中唱喝。
“易無病,你的刀得保護好她。”霍問青不知道張妩是什麼意思,但這樣交代後事的口氣越發叫她心如刀絞,催淚如雨,“問青,你得活着,你易娘還等着你給她一個交代,盛大帥的死隻是開端,大盛将亂,你得……”
說到這兒,張妩有些哽咽:“你得好好活着,我等着你回來為我正蒼天娘的名号。”
張妩深深合眼,掩去眼底的淚,目光深深眺望亂箭來處,如開刃的刀鋒欲斬開混沌的天,撕開一條洩光的縫隙。
她是蒼天娘,她的手要握刀。
像易無病說過的,張妩這幅模樣是霍問青從沒見過的、真正的張妩。
張妩伸手撫摸問青的臉,将她的臉擡起來,第一次如此鄭重其事又憐惜地看她:“問青,你很像我。”
張妩很溫柔,像問青心中無數次期盼過的那樣:祥和又柔軟,沒有刺也不是冷冰冰的行屍走肉。
她低頭靠近問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