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錯事非亡者所做,但自己确實驚擾亡者數次,鞠躬以表歉意。
鞠完躬,莫驚春順着光亮來源來到外面的墓室。
果不其然,外面這一圈都是陪葬品,大到石馬石車,小到扳指玉佩,應有盡有,而她的目光已經直直的定在一處。
陪葬的瓷器。
所以,外面還在吹吹打打,哭哭鬧鬧,哀傷滿天,裡面的莫驚春卻已經興奮到極緻的開始觀摩孫家給這老來子準備的自己“略通一二”的陪葬品瓷器。
看着一件件基本都可以說是珍品,而且底章都是“女山”的陪葬瓷器,莫驚春臉色不複之前的興奮之情。
她隻是不願意多想,但不代表她傻。
想起之前恩人看到“女山”瓷器的陰沉表情,再結合自己的“殉夫”原因,不難猜測這“女山”字号想必就是所謂的“官”字号了。
在自己那個時空的古代王朝,官字号窯口制造的瓷器專供皇家使用,不得流傳在外,至于私人使用那更是掉頭的大罪。
自己真的運氣很糟啊!
暗暗爆一句粗口,莫驚春扔下手裡愛不釋手的瓷器開始尋找逃生的路。
盜墓的盜洞一般都打在正上方或者是墓道。
這是墓冢,上方破壞太過明顯,所以墓道打洞最為可能。
咚咚咚,莫驚春在墓道裡一塊接着一塊的石闆敲過去,果然發現有一塊石闆的敲擊之聲與衆不同。
搬開,一個黑皴皴的土洞出現在眼前。
從土洞裡爬出來,遠遠可見火光。靠近一些,看到一高一矮兩個身影,以及隐隐約約聽傳來的對話聲。
“你可知緻人死亡在我朝是死罪,孫大人,孰輕孰重,你自己掂量的看。”
“大人,莫姑娘的事小的罪該萬死,但小的真的沒有私賣瓷器,還請大人明鑒。”
“沒有賣過?!”
“小的不敢撒謊!”
“姑且信你,現在給你一個戴罪立功的機會......”
高個頭湊近矮子,聲音徹底聽不到了。
但莫驚春不急也不想聽,因為她已經認出高個頭是誰,正是她的救命恩人。
......
等矮子離開,男人又在墓冢前站了一會兒,才朝着莫驚春的位置看了過來。
“出來吧。”
淡淡的語氣卻包含殺氣。
據說習武之人的聽力絕佳,古人誠不我欺。
磨磨唧唧走出來的莫驚春萬分悔恨自己站的太近。
“你很聰明。”
男人垂視,可能是長居高位,氣勢極為傲慢,此時更是居高臨下的看着莫驚春,臉上黑色的護具泛着光,和眼神一樣的寒。
“我隻想活命。”
莫驚春微微仰頭,她笑笑,語氣堅定。
城外草木豐茂,春天已然來到。莫驚春說完并沒有看男人的眼睛,而是轉頭看向綠意盎然的草木。
春景一年複一年,三月又三莫驚春。
沉默片刻,男人發話了。
“活命可以,那你回莫家吧。”
莫驚春有些吃驚,想象中的拷問根本沒有出現,話音一轉,男人居然提供選項,還是那種不能選擇的。
“大人,您應該清楚,我在别人眼裡已經是死人了。”
回望男人,攤攤手不卑不亢。
“怎麼回去就是你的事情了。”
男人語氣涼薄。
“然後呢,幫大人您查誰私賣瓷器?!”
擺出自認為最完美的笑,莫驚春直接點破一切。
死過一回的人,更想好好活下去。
所以莫驚春要在好好活之前把一切可能破壞的因素全部扼殺在萌芽,尤其是受人之恩的恩情,還是救命的這種。
她想過結果,無非就是死或者生。
但莫驚春相信,自己會活下去。
果然,男人看向自己的眼神有些莫測。
“你到底是誰,你還知道什麼?!”
“我是誰,大人應該比我自己還清楚,知道大人要查私賣瓷器一事,這不是大人你故意讓我聽到的?!至于其他的事情我一點都不知道,但我确實要回莫家,因為我要為自己讨回公道。”
攤攤手,莫驚春神色無辜,話也是半真半假。她不知道以前的莫驚春是怎樣的人,但她知道自己現在越大膽,男人越相信。
——性格大變用一場生死大劫來解釋異常合理。
男人低聲笑了一下,語氣卻嚴肅起來。
“我朝律法規定,瓷器‘官’字号窯口不得私售瓷器,瑕疵或次等品售賣需得窯務司備案,值銀百兩及以上需經窯務司,且百中取一作為稅銀。”
所以?!
莫驚春眼神示意男人說下去。
“你莫家制瓷技藝名望有之卻固步自封,生計更是每況愈下,這樣的世家之人欲望最盛。明處看似是你大伯用你換取‘官’字号,實則是送布局之人以把柄。”
“窯務司提領之子殉葬緻人死亡一事,雖說是其夫人主導,但提領身在其位,不可推脫。如果是布局之人故意為之,他便也受制于其,再無選擇可言。”
男人不說了,明顯點到為止。
但莫驚春瞬間懂了。
“有了‘官’字号,再加上害死我的事實,我這大伯隻能聽命于布局之人,私下販賣貢品瓷器的活兒不想做也得做了。而提領大人也有我這個人命官司在這布局之人手中,行個方便不行也得行。”
“你要查誰是布局之人!”
男人眼中一閃而過贊賞之意,随後點點頭。
“但我不會查案。”
莫驚春語氣有點幸災樂禍,這救命之恩沒法報了。
“不用,你隻要回莫家就行。”
男人搖搖頭,語氣涼薄。
莫驚春:沒得選,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