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郎,去把布告貼上。”
語氣傲慢,好像對待下人一般當衆發号施令。
站在莫老爺子身後的少年擡頭看了眼莫老爺子,盡管對大伯莫失良的态度很不滿,但他還是拿着布告從人群擠了出去。
莫驚春就是這個時候貼過去的。
記憶中,自己這個兄長端正嚴謹,謙和有禮,在外無論對方身份如何,就算是乞丐也一視同仁,但對自己卻要求很高。
他對父母長輩孝順,對兄弟姐妹有愛,甚至可以說如果不是因為家族産業,也就是制作瓷器,他也應該去參加童生試的。
總結一下,就是莫少謙完全是“忠孝悌信禮義廉恥”的典型示範。
所以對于原身記憶中如此完美的人,自己不相信他還能相信誰?!
“哥......”
壓低聲音,莫驚春喊的有些糾結——畢竟自己這“芯子”的實際年紀比這青年快大一輪了。
青年本來刷漿糊的動作瞬間停滞了。
“哥,是我,驚春。哥你别訓我,幹活也别停,聽我說,我真沒動禦賜牌匾,我是被冤枉的,更沒跑,我是被大伯帶去殉葬了,就為了給莫家換‘官’字号。”
快速說完,莫驚春拉起一腳帷幕,露出多半張臉看向莫少謙。
......
“阿春,娘的阿春啊......”
床上的婦人是原身的親娘劉氏,在看到莫驚春的第一時間就發出一聲撕心裂肺的哭喊,随即又死死捂住自己的嘴,生怕驚動其他人。
怕吓到劉氏,剛才莫少謙已經簡單的将事情經過告訴了她。
眼裡流着淚,劉氏将莫驚春緊緊的摟在懷裡,生怕一松手女兒就又不見了。親姐莫戀雪也圍了過去一起低低的哭,親哥莫少謙和親爹莫失讓父子兩人也在一邊兒抹眼淚。
莫驚春卻一時之間有些恍惚,畢竟曾經的她也是這樣被人關懷的。
果然是郎中所言“心病還要心藥醫”,劉氏大哭一場似乎是将心中郁結都哭了出來,精神立刻轉好。
莫戀雪也在這期間端來了白粥和小菜,在大家的勸說,尤其是莫驚春的勸說下,劉氏很痛快的喝下多半碗。
等收拾好一起,大家才重新坐下,而且各個神色嚴肅。隻不過莫驚春還是被劉氏拉在了身邊,母女倆緊緊靠在一起。
莫驚春知道,這是要問細細詢問自己了。
她自然是如實道來,不過給“救命恩人”改了個俠盜——俠義盜墓賊的身份。
“阿春,你受苦了,都怪娘,娘就不應該和你爹回你姥家,留你們幾個小的在家。”婦人邊哭邊說。
“爹、娘,怪我,我不應該留阿春一個人在院子。”莫戀雪突然跪在地上。
“還有我,爹、娘,是我沒有照顧好兩個妹妹。”莫少謙也跪下了。
“孩子,不怪你倆,你們也是被你們大伯和大伯娘故意支走了。”劉氏一手摟着莫驚春,一手着急的去拉跪在地上的自己的另兩個孩子。
看來原身這親娘和親哥姐都是被騙了,那親爹呢?!
靠在劉氏肩膀上的莫驚春偷偷用餘光去看莫失讓。
此時,原身的親爹坐在椅子上,垂頭喪氣的。
“她爹,我就問你,阿春這事怎麼辦?!”
劉氏淚眼婆娑,神色卻認真,她直勾勾的盯着莫失讓,分明就是要他給自己一個明确的答案。
“當然要問個明白.......但咱家剛得了字号,咱爹正高興着,等過幾天我再找爹去說,緩一緩緩一緩,讓爹不至于那麼難受......”
聽了自家男人的話,劉氏歎了口氣,點點頭。
“緩緩也好,爹做夢都想有字号。”
“可不就是,有了又沒了,我怕爹受不住......”
衆人歎息一聲,這算是做了最後決定。
原身這爹娘該說他們愚孝還時蠢呢,都被欺負到頭上了,還替别人考慮。
莫驚春想了想,覺得自己必須開口了。
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
剛知道真相的心情和沉澱幾天的截然不同,所以莫驚春必須現在就去問清楚,當然,還要解決自己身份的問題。
“爹,字号那是用我的命換的,如果不是恩人,我現在已經死了。不僅死了,我還背上災星的名頭,連累的咱們家名聲都不會好,我不打緊,已經是這樣了,可我姐和我哥怎麼辦,大伯這害的是咱們全家!”
這些話一出,所有人瞬間愣住了。
不管是莫驚春突然的能言善道,還是話裡面的道理,都讓他們震驚不已。
“爹、娘,我就是不甘心,我就想問問祖父知不知道是大伯用我換回了字号,我就想問問大伯大伯娘他們到底知不知道我是去殉葬?!”
眼裡噙着淚,渾身顫抖着,如果前面的話莫驚春還能說自己是故意那樣說,那現在的話她則是完全為那個十五歲就死去的小姑娘。
她真的想為真正的“莫驚春”讨回公道!
“我的兒......”
在安靜了一瞬之後,劉氏再一次神色大恸,而她一邊哭一邊指着上房的方向看着明顯失魂落魄的莫失讓。
“喪了良心啊!他爹,他們害了我一個女兒,還要害我的兒子和另一個女兒。我要讨說法,讨說法!”
“對,憑什麼他們害了阿春,我們還得考慮他們高不高興,爹,現在,我現在得去問問他們!”
莫少謙突然站起來,他雙拳緊握,滿臉憤怒。莫戀雪盡管沒說話,可也氣的再一起抹起眼淚。
劉氏的恸哭和孩子們氣憤至極的神色,讓莫世讓終于回過神來——他們不僅是心疼女兒\妹妹,更是因為意識到被至親之人愚弄和背叛。
自己不僅為人父,也是當家人,是時候為自己孩子撐腰,面對這些欺辱與背叛了。
莫失讓猛然拍了下桌子。
“不能就這麼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