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監打量着許優的臉，臉上有些紅印，神情恹恹的。

“Minnie，你先出去吧，外面的進度幫忙跟進。”總監站起身來同面面說，面面點點頭退了出去。

許優站在原地，看着遠處的牆面，腦子還是有些發蒙。

一股涼意蹭上了她的臉頰，她的大腦也被這一下激得清醒了許多，她定定地站住，視線稍稍向左側目。她身上那股好聞的味道趁着手握住冰袋的方向傳遞而來，許優的感官都被這股味道充斥着。

她沒敢轉身，聽總監說話：“臉上有紅印子。”許優一下伸手接過她手上的冰袋，冰袋外邊裹着一條棕色手帕。她不知道這個舉動是什麼意思，或者說實在有些太貿貿然，就這麼不動聲色地離總監遠了一步。

何總監看着她的動作，眼神中有片刻的失落。

她坐着開始沏茶，等水燒開，用沸水燙過一遍，再用夾子夾起來倒掉，用勺子舀出她手中的茶葉。許優站在一邊靜靜看着她，泡茶的茶具、手法、步驟都和這裡的一切格格不入，外面是鱗次栉比的高樓大廈，落地窗前有人緩慢地注水泡茶。她泡茶的方式不是長濟的風格，更像定海的。

以前田阿姨家就很喜歡泡茶。來客總要招待着客人在茶桌前坐上一下午。

許優最喜歡田阿姨泡的龍井。

沖泡後，何總監沉靜片刻。龍井在水中逐漸展開，葉片漂浮在水中，現出嫩綠的色澤，空氣中帶着些清香。

“坐。”

許優坐在她的左手邊的座位上，一杯茶遞到了她身前的桌面上。這會人已經分外清醒，臉上的紅腫因為冰敷也消退許多，她把冰袋放在一邊。

“總監的茶藝很好。”蓋碗懸停的動作，她之前跟着田阿姨學了一段時間。

何總監沒說什麼，吹了吹嘴邊的茶杯，小口地喝進。

“但我還是希望總監能就事論事。有什麼事情可以盡快交待，我下午還要繼續工作。”許優并不願意在這裡多待一分一秒。

何總監見她這樣，也不再多說廢話：“最好明天就能交給我，不要拖到周四。”

許優腦子裡飛速地想了一下手上的工作，就目前的工作量來說，明天交其實有點困難。她本想給自己争取點時間，說周四上午，何總監快她一步，對她說：“我知道你可以，不要拖時間了。”

“我……”許優還想試着争取下。

何總監站了起來，說：“就這樣吧，明天下午五點前交給我。”她看着許優，許優也擡頭看着她，見她這幅說一不二的模樣，許優隻好收起了自己沒說完的話，随後也站起來，準備離開辦公室。

“那我先回去了。”許優禮貌性地道别，要走時瞥見被她放在桌子上的冰袋，冰袋已經把手帕完全打濕了，顔色變得很深，許優站在原地猶豫了一會，何總監疑惑她怎麼還不走，正要問出口時，許優說話了，她取走了桌面上的手帕。

“這手帕，我帶回去洗洗再還給你。”

許優說出這話，沒有聽見何總監的回答，她才發現何總監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坐回辦公桌前了。神色專注地盯着電腦，顯然是繼續投入工作中了。許是沒聽清許優在說什麼，她回的是：“茶具就放那裡。”

許優還是帶走了手帕，總歸是用的别人的東西，這手帕的做工紋樣看着也不便宜。

走出辦公室時，面面迎了上來，許優沖她點了點頭。她忽然想起面面上次泡茶，那套手藝，和總監的大差不差。

“你要進去嗎？”許優問。

“總監沒讓你帶話讓我進去吧？”面面面帶疑惑。

許優搖了搖頭，面面回答道：“那就不用了。總監不喜歡有人打擾她，有事會喊人的。”許優聽聞這話點了點頭，笑着說：“感覺等下會讓你進去收拾茶桌。”

面面看着她，神色認真地看着許優說：“她收拾茶具從來不由别人經手的。”

許優有些詫異。

“她不是很忙麼？”許優還是多問了一句。

面面深沉地看了她一眼，想說的話盡在不言中。拍了拍她的肩膀，去一張辦公桌前工作了。

許優從設計部出來，手上抓着的冰袋不知道什麼時候全數化了，摸着有些軟軟的，整條手帕已經被打濕，她打開手帕，把裡面的冰袋拿了出來，順手丢進了垃圾桶裡。手上的手帕先拿去衛生間擰幹了水，又用自來水簡單沖洗了一下，擰幹後拿在手上。

其實重新買一塊就好了吧？算了，還是先收起來吧。許優想着，現在居然還有人用手帕這種東西。也許是有什麼特殊意義，重新買，對持有人來說是好還是不好她摸不清。

她又想起面面最後那一眼，不禁有了疑問，像她那種級别的人物，有一個助理，不是一般都把這種收拾東西的雜事交給助手麼？何況聽别人說她平日工作很忙。對她會自己空出來時間收拾茶桌還是持有疑惑。太多太多的疑問在這一時片刻根本想不明白，明天下午就要交稿了，還是早點回崗位上工作吧。